营帐内。
藏在灯罩里的那几支红烛依旧明亮, 若从外头看,能够瞧见屋中三人的身影。
而顾无忧继那一声惊呼之后,胸腔微微起伏,清亮的杏儿眼瞪得圆圆的,小脸也气鼓鼓地看着顾无忌,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 爹爹叫她过来竟然是存着这个打算!
她心里的话翻了好几个遍,最终吐出一句,“爹爹,您不讲道理!您明知道他以前从未经过商, 也明知道经商最开始的时候最是不易, 您要他一年内赚满十万”
“您——”
她当真是气坏了, 偏偏嘴巴笨得很, 又碍于爹爹素日里的疼爱, 那些戳人心的话怎么都说不出, 只能气呼呼地看着他,上下嘴唇一动,吐出的还是先前那一句话, “您简直太不讲理了!”
“我不讲道理?”
顾无忌也有些生气,看着顾无忧,声音染上几分隐怒,倒不全全是因为这句话,而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为别的男人同他争论而不高兴。
不过这天底下哪一个父亲能够忍受自己从小疼爱长大的女儿为别的男人同自己争论而不生气的?要不是看在李钦远素日里还算不错的份上,他连这个要求都不会答应!
心下气得厉害, 偏又舍不得训斥自己的女儿。
在外头权势滔天的定国公,现在也只能跟他的女儿一样,背过身,生着闷气。
顾无忧见他这样,还想同他争论,但还未开口,就被李钦远拦住了,少年声音清越隽永,含着宽慰人的笑,在此刻就如一道春日里的暖流抚平她心里的那些焦躁不安。
李钦远看着她,温声说道:“这事是我提议的,不关伯父的事。”
顾无忧惊道:“什么?”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钦远,不顾爹爹还在营帐里,快步走到人跟前,又是担忧又是急切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做生意有多难,三哥当初有家里帮衬,头一年的利润也只赚了几万。”
“你”
她不是不相信大将军。
可有些事,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些日子,她心系着大将军,又担心他日后经商辛苦,但凡三哥在家,她便会跑到他那,缠着三哥问以前他刚刚经商时候的事,那还是三哥考过科举,中过探花,得过陛下夸赞,还有偌大一个顾家庇护的情况下。
可即便如此,三哥当初也吃过不少苦头。
顾无忧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担心,眼眶也红了半圈,她平日里并不是那么爱哭的人,相反,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事,她觉得这世上,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了,关心你的人看到你哭只会担心,不喜欢你的人瞧见只会觉得你矫情。
可每回碰到李钦远,她就像是被人在身体里安了个开关,动不动就想哭。
刚才和人一起跪着的时候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李钦远看着她又急又担忧的样子,心里又软又暖,他有些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把人拢到自己怀里,亲亲她的脸颊,让她别担心,可不远处还有一尊佛盯着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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