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近的距离,妇人拿铜勺的手忍不住发抖,糖稀流在板子上,也失了形状。平常栩栩如生的凤凰,勾得七零八落,像是个草鸡,她又气又怕:“大人等一下,这个做坏了,我再做个给您。”
“不必,我很喜欢。”沈砚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凤凰,弯了弯唇角,神色温柔极了。
她接过那只糖人的签,放下一块碎银子,“多谢。”
妇人看着她,这一瞬间,她意识到,这位沈大人是真的很喜欢这只丑丑的凤凰。
沈砚走了。
妇人站在原地,恍惚中想到,若不是看见糖人的那一笑,自己几乎都忘了,这位沈大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刚才那番刀光剑影,真让人忘却了他的实际年龄。
又想到这位沈大人生的这般好相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城女子。他的皇后姐姐,想必更是美貌无双,也难怪深得陛下宠爱啊。
妇人身边的小孩捏紧了拳头,心底暗暗想:自己一定要当上锦衣卫。先从哪里开始努力?嗯,就从对娘好点开始做起!
*
沈砚独独去买了个糖人,左右见怪不怪,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清心寡欲,不喝酒不狎妓,不爱梨园鼓吹、华服歌舞,唯有一点喜好,爱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时不时看两眼这些东西。
沈砚看向陈墨,“吃么?”
陈墨一摆手:“我多大人了,不吃,贺兰喜欢。”
沈砚道:“以前每次都给贺兰,昆仑说贺兰有蛀牙,少吃为妙。”
陈墨扶额:“头儿,你说你不吃买什么,受苦的还是我们小贺兰。”
贺兰拓本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糖人,沈砚一回头,贺兰立刻将视线投向他处,只有喉咙滚动了一下,沈砚挨不住他的这般作态,将糖人递给贺兰。
贺兰拓开心地举着凤凰咬起来,沈砚见他这样开心,心情畅快许多。
一想到待会儿能名正言顺地折磨李凌州,她心情更畅快了。
阴暗潮湿的诏狱中,一盏烛火移来,照在李凌州昏迷的脸上。
沈砚就着灯看他,目光中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想,世事真是莫测,自己当年刚进京城,看见鲜衣怒马并辔青骢的李凌州,心头难以自持地涌出嫉恨。这嫉恨宛如蛛丝,密密麻麻缠绕她,一年复一年。
谁能想到昔日潇洒快意,似乎永远不识人间愁苦的金吾卫统领,有这么一天。在自己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泼醒他。”沈砚命令。
一盆兜着冰的凉水,浇在李凌州的脸上。
李凌州咳嗽起来,眼眸睁开,长睫颤了又颤,一滴滴冷彻骨髓的水从他睫上划过他苍白无血色,却被咬出重重鲜血的唇。许久,他失神的眼睛才找到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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