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人出第一刀时,谁也笑不起来了。
大漠的风呜呜吹过,鞭子一样抽打着人脸。从苍穹往下看时,骑兵像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他们前面的一骑仿佛孤零零的独木。
可那不是苍翠无害的古木,而是浓烈的铁水。
炙热的铁水流经山谷中,融化洗刷两岸,凡是沾染必被吞噬燃烧。紧密无间的四百铁骑被高温烧灼,从中间劈开,露出斑驳污浊的地面。
“锵”“锵”数声,沈砚置身中军,陌刀斩向之处,犹如地狱接引。
刀光血影之中,忽然有人厉喝一声:“放下刀,或者,她死!”
沈砚余光瞥去,看见朱桦脖颈上架着一把刀。
持刀之人高喝:“你再动,我杀了她?”
朱桦先前昏迷在马上,被人拎起晃了晃,她费劲地睁开了眼睛。
她缓缓地扫视着周围,鞑靼将领将刀抵进几分,又语带威胁。朱桦的神色渐渐平静,她看向沈砚,轻轻摇了下头。
她以唇语无声道:“抱歉。”
“……谢谢。”
电光石火之间,沈砚心头猛跳,生出巨大的恐惧,她吼道:“不!”
朱桦一咬牙,眸子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整个身子主动往刀刃上撞去!
身为大周的公主,她可以战死,但她绝不能忍受自己成为威胁至亲之人与大周的工具!
鞑靼将领立刻丢掉刀刃,然而已经晚了,朱桦倒在马背上,一缕缕鲜血从战马的颈后蔓出。
整个队伍都被这巨大的变故震惊,齐齐看向那道倒在马上的身影,谁都没想到大周的公主如此决绝!为了让鞑靼不胁迫大周的人,直接自尽!
黄沙吹过原野,战马发出不安的鼻息,所有人都呆在了当场。
沈砚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双眼血红,目眦尽裂。
“啊!!!”
撕心裂肺的叫声自苍茫天地间响起,闻者无不耸然。沈砚的心仿佛被生生地剖开,她双手持刀,通红的眼盯着面前的鞑靼骑兵。
唯有鲜血,能平复她心中的仇恨。
凄厉的刀啸声传出,向敌军拦腰砍去,一刀斩为两截,犹自未停。一声声锐利至极的啸声接连响起,长刀所触范围,纵使隔着俱全的兵甲,那把刀依然穿透盔甲,劈进肌理,爆出阵阵血肉!
有人横刀在身抵挡这一刀,只听“当”地一声脆响,刀身瞬间被斩断!
一片碎铁飞出,落在黄沙上,一蓬鲜血随之溅上。
战马不安地喷着鼻息,前蹄踏起沙石,马上的骑兵心思惶惶,主将心头又恨又怒,大周公主自尽,自己部下又伤,此人不杀绝不行!他大吼一声:“杀!”
一个人,就算武力超绝,如何能独对数百骑?现在两方彻底撕破脸,他们只要能团结一心,不愁斩杀不了此人!
骑兵驾驭着马,结成阵,心头发起狠来。一匹、两匹、三匹……数十骑结成牢不可破的城墙,快速朝此人冲去!
呜呜的风声吹过塞外,金乌一点点坠下去,狂风裹着黄沙呼啸袭来,沙尘扬天,吹得人眼看不清方向。
在一片黄沙呼啸中,惨叫声接连响起,沈砚扔刀夺枪,面对凶猛强烈的骑兵迎击,不闪不避,率马直直冲上去。
鞑靼的成形的战队无分毫间隙,前后两排并起,每处都有两把寒光凛凛的长/枪相对。骑兵在战场上,素来是以高速移动带来的冲击致胜,上千斤的战马和战马奔腾时携带的巨力,破铁甲如锦缎。在这样密密麻麻的强力冲击之下,单枪匹马只有转身而逃方有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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