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知我、忠心于我的臣子,从一开始处心积虑欺瞒,我看疯的不是你,而是我!”天子眼眶通红,青筋暴起,他指着沈玉一字字说道。
沈玉盯着他:“那是因为你不光是你,你更是天子。你让她坦承,她坦承之后会有活路吗?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我什么时候视她为尘芥,你们一个两个,这样看我!”天子往后退了两步。
“陛下!”沈砚眼看他们越吵越急,再次叩首,“罪臣使天家失和,罪无可恕,还请陛下赐予臣一死。”
“——好!把指挥使打入牢狱!秋后问斩!”
“——你敢!”沈玉拔下金钗,抵在自己脖颈上,她仰起头,泪水从眼中蔓延,声音却平稳无比,“你敢赐死她,当日我亦死!”
“你们姐妹一心,我真成了破坏你们情谊的小人。”天子大笑起来,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弯下腰,跪在丹墀上。
丹墀上顿时沾染点点的血迹,沈砚立刻扶住皇帝,喊道:“太医!”
沈玉手中的金钗掉落,碎成一节一节,她慌忙上前扶住朱鸿。沈砚小声道:“殿下不用为我说这么多,陛下会迁怒于你。”
沈玉的视线落在沈砚脸上:“我沉默这么多年,这时候不说,何时说?”
沈砚心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桩意外之变,不止自己没想到,陛下也没想到,不知今后会如何发展。
侍卫太医匆忙赶来,将天子送至寝宫,皇后亦一同前去。
沈砚戴上官帽,站定在丹墀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陛下与她的争吵,是在大殿上进行,此时早朝已到,纵然天子生病,只要无传令,臣子们也要按照礼法上朝一番。
熹微的光照在金殿之上,金殿上碎裂的珠子和冠冕被内侍收起,满地的墨汁和碎裂的砚台也被收拾干净,唯有沈砚飞鱼服上的脏污还显示刚才的那番君臣反目。
群臣鱼贯而入,纡金曳紫者从容步入金殿。众臣都将目光投降金阶下一人,心思各异。
那封奏折既然能呈到天子眼中,势必不可能仅仅呈在天子案上,已有一些臣子得了风声。即使消息再不灵通者,被拒在大殿外那么久,刚进来又见到指挥使在里头,心中也有了几分思虑。
现下大殿无人,唯有满朝臣子。听得风声者率先轻咳:“某最近得了封书信,不知是真是假。想必锦衣卫也有听闻。”
沈砚自然是早就知晓,从边关离开时,她与冀王那一番谈论,已成定局。
她目光转动,盯向出头问话者,神色淡然:“什么书信?”
那人被她一问,讷讷不敢将书信内容说出。这万一是假,万一是指挥使与天子联手演的一出戏,调出他们心有异思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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