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负雪念到:“浮费弥广,先生如何解此句?”少年声音郎朗,在空静的书斋中回响悠长。
宫夫子捋捋髭须,思索片刻,摇头晃脑地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姜负雪微侧头倾身,听得认真,亦不忘适时提问。
听他言罢,姜负雪拱手:“得宫夫子解惑,收获颇多。”
宫夫子只摆手说“过奖”,脸上却是十足的高兴,书院中若能多几个姜负雪这样的弟子,他真是会长寿不少啊。
可惜了,这样好的弟子,让陈夫子收了去。
“此卷为何搁置一旁?”姜负雪拿起一张孤零零躺在一边的卷子,看到了上面熟悉的字。
字体端正,但也只是端正,是她的字。
“文采斐然,字……尚可,只是卷中言辞颇新,尚拿不定主意。”宫夫子老了,对于卷中的想法难以认同,又喜其才华,尚在犹豫。
姜负雪指尖轻轻抚弄被糊住名字的那处。
“文辞极好,想法也新,书法,想来是家贫,无纸以练,但想来是可塑之才,书院育人,这倒是好苗子,不必拘于现下的模样。”他认真看过,说道。
宫夫子道:“说的也是。”然后就想拿过那张卷子。
姜负雪却道:“由弟子来代劳吧。”
宫夫子批改也觉劳累,随意将朱笔递给了他,姜负雪接过,在卷首书下一个“录”字。
末了又说:“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余下的也交由弟子吧,先生且多歇息。”他抬首恭谨请示。
姜负雪愿意做这事,以示尊师重教,宫夫子只觉得面上有光,他最后在检查一遍即可。
不碍什么事,关键是这份心意,实在难得。
一个时辰之后,姜负雪批完了所有的卷子,要是让宫夫子这六旬老叟来,只怕要花费一整个下午。
宫夫子一一看去,判卷公平合理,字迹漂亮,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老怀甚慰:“负雪此番帮大忙啦!”
姜负雪谦道:“为先生分担俗务,是弟子殊荣,现在天色不早了,负雪这就归家去了。”
说罢告辞,宫夫子看着弟子离去时如修竹一般的背影,又是好一番赞叹。
宴音终于应付完了考试,心神松懈了下来,很是乐呵地带着青芝去梨昔园听了一出《长生殿》。
然而虽是提前定好了消遣,她却没太听见去,只不由自主地,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在鹿岑书院遇见姜负雪的画面。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搭话,自己今天打扮得不大好看,他会不会觉得她临阵磨枪的样子很好笑,之后又坐在了她旁边,看她的册子,问她问题,是不是就记住她了呀。
可是,他们还没有互通姓名,就算自己早就知道了他的名字。
只是刚巧路过吧……
戏台上身姿婀娜的戏子咿咿呀呀、缠绵悱恻,铜锣小鼓节奏鲜明,台下时不时爆发出入山般的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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