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要出趟远门,可能会很久都不能回来,阿隽和生生拜托您帮我多多照看一下。”
叶凤琴以为又是部队要他出差,手拿花铲松土的动作未变,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
等了一会,注意到眼前的人还没离开,叶凤琴这才掀起眼皮看他,却见戚望满脸泪痕,那双乌黑的眼盛满了悲伤。
叶凤琴皱了皱眉,她是第一次见戚望哭,小时候不管被磋磨得多惨都没见这孩子哭过,不由心头一顿:“怎么了?哭什么?”
话音刚落,戚望就直直跪了下来,膝盖硬生生撞在水泥地上,没有一丝犹豫,声音落在耳朵里,震得人心颤。
“妈,我往后不能再孝敬您了,您要多保重自己的身体,这花实在养不了就扔了吧。”戚望咬紧后槽牙,想控制住哭腔,可是效果甚微,“阿隽性子软,不会说话,您别跟她多计较,生生还小,她一个人带孩子肯定很辛苦,您就当可怜我,帮我多照看她们母女俩。”
“这么多年,承蒙您的照顾。”
说罢,戚望双手伏地,深深给她磕了个响头,随后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叶凤琴扔掉花铲,拍掉手上的土,叫住他,脸色难看,语气染上怒意,“莫名其妙说这么鬼话,你想干什么?要死了交代后事呢?啊?”
戚望背影孤寂颤抖,唇色苍白,听到叶凤琴的话再也绷不住,低吼出声:“对,我是要死了。”
有风吹过,月季枯黄的叶子随之落下,静谧又哀婉。
叶凤琴心跳一顿,说不出话来。
“我检查出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我打算去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安静地死去,从小到大,我没有为自己活过,现在要死了,我想任性一把。”戚望嗓音压抑,眼泪无声滑落。
西藏是当年戚诚当兵驻扎的地方,他从小就经常听父亲讲述在西藏的故事,他想去看一看,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胡闹!”叶凤琴上前一把钳制住他的胳膊,满脸愤怒,“得病了就去医院,不管怎样都不能放弃。”
她摇了摇头,扯着他往外走:“不行,走,我们去医院,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要治,手术也成,多活一天是一天。”
她喃喃低语,像是魔怔了一般,可戚望不动,站在原地,任叶凤琴怎么拉也不走。
“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已经扩散了。”戚望平静道,“其实我早就不舒服了,但怕阿隽担心就一直没说,这次要不是部队里例行体检,我都没想过去看。”
叶凤琴闻言恨铁不成钢,拍打着他的胳膊,声音里有她也没有察觉的颤抖:“不舒服就去医院这是常识!你拖着病就能好了?那医院都倒闭算了!”
戚望顿了顿,语气黯然:“习惯了,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忍过来的。”
“……”
叶凤琴哑然。
他说的没错,从小到大,戚望几乎从不会对她喊痛撒娇,不是不想,是不敢。
就算是发烧到40度都咬牙忍着,要不是戚诚发现,他烧死了她都不会注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戚望这句自暴自弃的话叶凤琴鼻尖一酸,心内戚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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