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的后来,她依旧会在夜里重复地做着一个噩梦。
在那个噩梦中,她一身赤身裸体地躺在一棵黑色枯藤老树之下,天空黑色的雨水不停的下着,在那样一个阴森森冰冷寒雾的森林之中,雨水顺着树干往下流,然后汇集在树脚。
而她泡在冰冷潮湿的雨水中,在那棵老树下,便那样凄惨地被人抛弃了,慢慢地,慢慢地变成了一具腐败的尸体,浑身散发着令人掩鼻的恶臭。
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早已腐烂不堪,被折断扭曲着的四肢,在那已发黑的血泊之中,她睁着一双凹陷枯瘦的大眼睛,空洞而黯淡地望着上空……
一回想到那个令人发寒的噩梦,陈白起只觉全身的血一下便凉透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刻薄道:“先生是说,一旦为君者,便都会变成这副残暴不仁的模样?”
她或许曾相信过他,不会想让她死得那般惨痛,可这发生的一切与一切,便如针如刺,令她寝食难安,让她如何能够让一切变得风清云淡地与他相见?
后卿伸手轻轻地按住她的肩膀,手下的身躯在轻微地颤动,像在冰冷的雨夜中压抑着身上的寒意,他有些惊异于她这种“愤怒”,脑中还没有想法,手已先一步轻轻地安抚着拍了两下:“非也,只是……”他语气低吟下去:“这世上因执念成疯者,倒也并非只他一人。”
什么因执念成疯?
陈白起一时并没听懂他的话,她视线移向楚灵王身后的那一支精甲的黑骑兵,在里面她看到她曾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飞羽”,他们自是不知她是死于何人之手,如今倒都尽数归于楚灵王亲麾下了。
她如今已非陈娇娘了,所以当初训练出来的“骁将”“飞羽”“策士”忠程度都一并消失了,如今见“飞羽”已成为楚灵王的一支亲随,便知其它人估计也都还安好。
他们都能够安好,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先生,若你曾经最信任之人,却最终害死了你,你会如何?”陈白起问道。
后卿眼角软弯,像被用指尖拂过的羽翎,温声道:“某只信自己。”
陈白起良久不语。
只信自己吗?
她看着下方,思考了许久,最终却摇头,面上终于有了笑容:“我想,我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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