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还特意精心准备了吃食、赶了几十里路追着给她送来,物轻情意重,倒是让她对他的那种偏恶感官排斥淡了几分。
她施下一礼,态度温良谦顺,好似道别友人一般:“陈芮多谢御史了。”
她此番行程很紧,需要顾虑、布置的事情繁多,一时倒是忽略了自身需求,如今他算是替她准备周道了。
稽婴偏了偏身,颦眉怒睨她,似不愿受她这般礼遇。
“你……”他抿了抿嘴角,别扭着阴郁的俊脸,还想与她话别,却看到侧边的相伯荀惑越身过他,抬步走近陈芮时,声音便哽于喉中,紧攥起拳头,表情有几分茫怔隐忍。
冰雪林中,春寒蓼萧,仿佛连流逝的时间都被冻得缓慢了几分,相伯荀惑见她匆忙下车时没有披上裘衣,春衣单薄,便解下身上尤带余温莲香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肩头。
陈白起顺势抬头,看到他完美线条流畅的下颌。
他的披风覆在她娇小的身上,倒是拖长了一截缀在地上,青年与少女之间的微妙气氛,让雾锁长坡都多了一片桃李芬芳的天然春意。
“临别前,你可有话,与我说?”他弯着气色甚好的桃粉色唇瓣,低下头柔声问着她。
他的眼眸如春风乍起,深红浅粉的桃花相竞开放,雪白的君花转盛,收尽的春光与潋滟,那里面铺阵开来的繁英邈乱,想是要将她拽入迷失在他的瞳孔之中。
轺车内侧坐的谢郢衣拽着一角的蒙帘,狭窄的视野内他准确无疑地看到前方靠得极近的两人,青年的柔情蜜意与女子的默许亲近,令他面色一度泛冷苍白,他指尖紧攥着,一时也不是心口涌上的是酸意更甚还是嫉妒暴戾更多。
巫长庭从在另一边,他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只消瞄一眼谢少主的表情便知道定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刺激画面,他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心想宽慰两句,又想到依他们圣主的身份,以后这种事只怕少不得得经常撞见,于是便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什么事情习惯了就好了,嗳……
但他也知道,若是别的什么人或许谢少主还不会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但就这个秦国右相俨然成了谢少主心底过不去的那个坎……
当初相伯荀惑耍心计逼得谢郢衣当众否认了他与她的婚约关系,这件事究竟在他心底埋下了何等的因果他也不清楚,而如今他失了理直气壮站在她身边挡去这些狂蜂乱蝶的立场,也难怪每一次谢郢衣见到相伯荀惑那都是恨得牙痒痒的。
陈白起与相伯先生离得近,也是看清楚了他如今的模样。
以前总是一副病怏怏的病娇先生,如今倒是如枯腐树枝长嫩芽,他不再受那病痛与短命的绝望折磨,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自此焕然一新了。
他不记得她曾经为他做了些什么,她也不必他记得,她要的不过就是他能够像现在一样,拥有一副健康无忧的体魄去完成他的抱负与理想。
“先生,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好。”她有感而发。
相伯荀惑睫羽柔敛,静静地看着她,他心底有几分冲动想要触碰她那双星罗辰亮的眼眸,那里面好似有他一直想要追询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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