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难受吗?不,你不该有这些情绪,因为你不配。你要恨便恨你的阿父与阿姆,他们自私地抛下你自杀而亡,留下阴阳宗这一堆烂摊子给你,你必须学会在痛苦中成长,别学他们一遇到自己接受不了的便想着逃避,自杀是这世上最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做的事情,是会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复生的!”
脑中太过多声音一下杂乱地充斥而出,有虚弱歉意的,有劝说叹息的,亦有恶意恨斥的,他的童年围绕的全是这类声音,它们一次一次地提醒着他,他是被抛弃的,他承受的那本不该过早压在身上的重担,全是因本应在这世上最爱他的人却不肯为他恋顾这世间。
他没有了至亲,他学会了在孤独中坚强。
他没有了童稚,他学会了如何猎杀背叛者。
他没有了人性,因为他过早泯灭了人性。
许久,他剧烈起伏的胸腔平复了许多,上扬的肩胛骨紧绷着随时准备攻击的动作变成了收复“羽翼”防御胸前的举动,他似乎被“自杀”两字而刺激到了。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便是随意放弃自己性命的人,他不会去做那般懦弱的人,他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他曾经最痛恨的那一类人!
当那种极端的情绪全力发泄过后,属于他本性中的冷酷理智又重新占据了,他虽然自视甚高,却不是什么清高到不容玷污自的学子,也不是那视清白名声如性命的妇孺,他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在龙蛇混杂中弱肉强食的江湖人士,只是他一生顺风顺水,能力拔群,从来不曾败于他人之手过,是以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跌落神坛,更遑论因一时的傲慢大意而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陈芮,你想做什么?”他问她。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虚若蜉蝣,亦像水底暗不见光的淤泥,沾之便满手湿冷嫌恶。
哪怕在心中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输了一次不代表着什么,可是巫马重羽仍旧没办法即刻轻易地迈过去这一步。
陈白起古怪又意外地看了他两眼,他此时眼底的疯狂之色隐了去大半,只余些许勾缠藤蔓丝状的腥恶爪子,因他的脸长得太好,抬眉扬睫间,像一个被坏人折磨俘虏的貌美孱弱郎君。
“……你倒是意外的,能屈能伸啊。”
这么快就冷静了下来,分明先头还是一副与她拼命同归于尽的架势,他要不是被刺激疯了,那便是一个心机深沉到可怕之人。
疯嘛,先前倒是疯过一场,如今……他自当是后者。
但这样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好,陈白起半点不担心弯起恢复粉桃色的唇畔,因为这么的人以后就会是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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