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曾听父皇讲,安侯是大齐股肱,北疆因为有了风闾城,才能不受柔然人滋扰、让百姓们得以安稳度日。我虽不懂政务,却也见过战事的残酷,能够想像风闾城麾下的三军将士、同时抵御柔然与凉州的兵马,是何等的辛苦。”
她执起酒壶,盈盈转身,移到了安侯下首的席案前,为另一位的北疆将领也斟了杯酒,再次举起。
“今日这酒,既是大齐公主,敬为萧氏受下戍边之苦、忍下治军之难的将军们,也是我作为一介普通女子,谢谢诸位,让我和我兄长,还有北疆和中原的万千百姓,能够在乱世中侥幸安享太平。”
阿渺奉上酒盏,行礼退下,转而开始为堂内其他的将领,逐一斟酒敬上。
北疆的将领们,得知阿渺竟是大齐公主的一瞬,皆有些暗暗称奇。
昔日齐国的二公主萧令露,也曾在风闾城暂住过。可那位殿下,莫说是屈尊给他们敬酒,就连逢年过节的酒宴,也是要执扇遮面、不以正脸示人的。有次在侯府外,撞见了脸上有疤的尉迟坚,令露更是吓得直接惊叫出声,弄得场面一度无比尴尬……
阿渺执着酒壶,行至一位北疆将领的面前,见对方脸上极长的一道刀疤、鼻翼也被砍去了一半,相貌甚是丑恶。换作寻常女子,见到这样的一张脸,少不了花容失色。而阿渺却是面不改色,举杯奉上,恭敬施礼,“将军请。”
天穆山中仆役大多身有残疾,阿渺从小和他们生活在一处,又在粗旷好斗的卞之晋教导下长大,对于身有残疾、抑或杀气腾腾的男子,都丝毫没有畏惧感。
那将领接过酒,仰头一饮而尽,盯着阿渺,“谢公主!”
阿渺认出了他的声音,弯唇一笑,“尉迟将军有礼。”
她一圈走下来,所过之处,原本剑拔弩张的军将们,喝过酒、见过礼,便没好再继续气势汹汹地站着,各自慢慢在席位上重新坐了下去,视线随着阿渺而行。
当中亦有知晓她与安思远婚约之人,不由自主地,也将目光投向了自家的少将军,意味深长。
安思远被嬿婉拽到了正堂的角落里,可视线一直紧紧凝在阿渺的身上,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上次在天穆山不欢而散,他一气之下回了风闾城,事后左思右想,又是沮丧、又是后悔。
按理说,自己提出那样的要求,确实有些龌龊……安思远逮着乱献策的弟兄暴揍了一顿后,在心里也拿定了主意,等下次见到阿渺,若她还记恨着那事儿,就任由着她打自己一顿出气,他绝不还手!
可揣着南朝的消息没告诉她,确实怪不得自己!
还有她否认他俩之间的婚约,也说不过去吧?
安思远毕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风闾城小霸王,骨子里的那股傲气让他没法轻易退让,心里辗转思量了无数次,演练着自己再见到阿渺时该拿捏出来的表情、语气,觉得无论如何,都得让她也表个态,对自己说上几句软话……
然而此时此刻,他望着她盈盈穿行于堂上、被那群平常谁也不服谁的将领们仰视着,胸臆间充斥着骄傲与自豪,什么演练、策略,统统一股脑儿化成了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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