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急行了十数日,抵达凉州西平城时,天色已经转暗,出入城门的大多是些跑西北商道的牛马贩子。
陆澂思及南疆暗桩传出的消息,心中隐隐觉得不妙,打消了原本的计划,决定直接去见周孝义,探一番虚实、以卫不测。
周孝义所居的安平王府位于内城之北,戒备森严,但对于陆澂来说并不难进,趁着夜色由毗邻的坊界墙头跃上,很快便行至邸内,寻至内院。
内院的府兵数量少了许多,居中主宅内亮着烛光,陆澂聆听片刻,身姿利落地自屋檐翻身而下,推窗而入。
他耳力过人,沿着屋内唯一的气息声摸索而去,一手摁向腰间蹀躞,一手撩开通往内厢的纱帘。
屋内灯影晦暗,帐帘垂落的大牀前,有人端坐于美人榻前,闻声抬眼望来,眉梢微挑:
“楚王殿下?”
陆澂摁在剑柄上的手、不觉僵住,望着对面妇人酷似阿渺的容颜,半晌,问道:“你是殷夫人?”
殷六娘嘴角轻勾,“听说你跟我女儿在孤岛上生活了一年,不知你现在是不是该改口唤我一声岳母?”
陆澂沉默一瞬,领会到对方的言下之意,缓缓开口道:
“我与令薇以礼相待、并无越矩,还请夫人慎言。”
殷六娘审度着陆澂的神色,一时倒有些摸不透他的态度。
“你是来找周孝义的吧?”
她站起身来,转过身,慢慢拉开了大牀前的帐帘,“他已经等你多时了。”
陆澂视线疾掠,心头骤然一紧,快步走到榻前,伸手探向卧床之人的鼻息。
死了!
难怪……进屋前能听到的呼吸声,一直就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看向殷六娘,“你杀了他?”
殷六娘闻言勾唇:“不,是你杀了他。”
她伸出手,握住帘绦上的一串金铃,“只要我现在摇动金铃,外面的府兵就会一拥而入,坐实你毒杀周孝义的罪名。”
陆澂思绪急转,“是南疆的人传消息给你,让你这样做的?”
殷六娘口气淡然,“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陆澂沉默一瞬,缓缓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条件?”
“你倒是聪明。”
殷六娘手指仍然勾在悬挂金铃的丝线上,视线锐利,“我跟萧氏的那些仇怨,想必你也知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过要为萧劭所用。之前表面上答应站到他的那一边,是因为单凭祈素教的力量、不可能有一统天下的机会,我必须借助萧氏先将分割的权力统一到手中,再一举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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