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韵起身,抖抖长袍。橙衫上的金丝绣熠熠生辉。她抚摸袍子:“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她拿起青梅子的酒壶,道:“喝梅子酒的人,也不是酿酒的人。”
江韵看江芙,笑道:“六妹妹赶上了好时候。我们那时侯,让嫁谁,就嫁谁。所以大姐嫁给了一个年级够当她爹的男人。”
江芙默默听着,心里难过不已。她暗中派人找大姐,却没有找到。
江韵大声吼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个样子,不声不响,好处都被你们得了。”
“要是不把大姐嫁入孙家,孙从那个老不死的就不会信任他。”江韵情绪逐渐崩溃,“可是他得利后,连个女人的容身之所都不愿意给了。”
“阿姐。”江芙难过。
江韵双手捂住脸:“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和你没有关系。可是我恨,也好讨厌你。”
“你父亲是大伯的亲兄弟,外祖又位列九卿。所以就算把女子抛出去,与人结姻,也不会率先用你。”
江韵的眼珠里已浸润眼泪:“平时都说嫡庶没有什么。猖狂的才说那个。可是真正分家产,舍利益时,庶出一房是最先被放弃的。”
她似乎要把半生的不满发泄:“你有好父母,至少他们愿意也有能力,让你任性。”
“江芙,你太幸运了。生于江家微起时,成与江家富贵时。”
素雪听不下去了:“二姑娘,你也知道,不能怨我们姑娘。这都是命。”
江芙不让素雪再说下去,只道:“阿姐醉了,先去休息。我改日再来看阿姐。”
出了韩府,江芙觉得春风都冷的,让她冰凉无比,一颗心又烦躁不已。她整个人被撕裂成两半。
一边是来自同族姊妹的哀怨、指责,另一边是父母长辈的期盼宽容。
她有一双好父母,又成年在江府势大,不必向他人低头的好时期。
可是她不仅是不想嫁给苏瑜,还不想在古代成亲。
她骨子里对自由,对现代文明的渴望没有消失。
素雪安慰自家主子,道:“姑娘,别听二姑娘说。她现在整个人都不正常。”
江芙落泪,一滴珠子滚到手边:“不是我本意,但我确实踏在许多人的尸骸高枕入眠。”
江芙真的很好奇,那些融入古代社会的穿越女孩们,想着自己用的吃的,家族中人踏着尸骨。她们有一丝后怕吗?
会不会怀疑这个世界,或者怀疑自己的思想。
她想过舒适的生活,但不是建立在奴役之上;她想有一个如意郎君,但不是在三妻四妾的制度下。
她感觉自己每一步,每一步都深深与这个世界牵扯了。
她被捆缚在这里,是谁把她留在这里了?
江芙道:“去大觉寺。”
在现代,一个女性经济与人格独立,那么她就独立了。可以不做自己不想做的。
那么在古代呢?显然没有那么简单。宗法制度壮大一个家族,也牢牢束缚每一个子孙。
江芙非常痛苦,她的痛苦在底层人来看是无病呻吟。
可见识过灿烂光辉的江芙,无法忍受这种锦绣腐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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