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日光拂过塔尖,由饲鹰的窗子穿入,落到他墨色的衣袍上。
不单是费绛琪,沈策也看到了。一清二楚,如假包换,是玉揭裘本人。
他摩挲着手,上头沾着适才溢出的血。玉揭裘回过头,便有内官上前听从吩咐。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间血迹斑驳,不经意地掩住张合的口唇,拿开时,却又绽露出清爽精致的笑容。
内官则面不改色上前,恭敬地朝群臣宣道:“圣上仁善,体恤边镇特使,赐祭天茶汤。特使汲汲皇皇,食不终味,枉顾圣心,是为不忠。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分明遇刺,却拿人吃饭没吃几口做文章。
即便是大臣也有所迟疑:“王……”
玉揭裘垂着头踱步,笑盈盈地抛出两个字:“去办。”
“是。”众人只有听命的道理。
难以想象,使者以为自己侥幸捡了一条命,等回到家,却看到自己全族人被杀的场面,不知会作何心情。
这真的是那个玉师兄吗?
沈策只觉得手脚冰凉,不得不按住自己的手臂,才能叫自己不再发抖。
费绛琪也感到匪夷所思。
玉师兄当真堕了邪道,而且,还如此残暴无情、截胫剖心。
才退出去,他们便都陷入沉默。
费绛琪说不出话来,沈策更是绝望。
怎么会这样?
玉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沈策断言。
但一反常态的是,费绛琪却有所迟疑:“可是,我还是觉得有古怪。”
“事实都摆在你眼前了!你方才没听到么?”沈策脑袋里很乱,一时遏制不住情绪,“他屠门,我们是没亲眼见证。可如今,他要那样作弄刺杀自己的刺客。我们都在场啊。他真的还是玉师兄吗?”
“我只是觉得古怪。”费绛琪试图从一头雾水中辨明些什么,“玉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人。”
沈策的愤怒中仿佛掺杂了其他思绪:“你的意中人不是慕泽师父么?玉揭裘还有什么可值得你开脱的?”
“我不是因为私情……”费绛琪想解释,可又有些无奈,“我只是想试着先反省一下我对他的认知。”
他们难得有这样的分歧。
费绛琪并不是反对,只是还想多推敲一下。沈策并不否认,尽管嘴上那样指控她,但有略有些私情的人也许是他才对。
他慢慢也平静下来。
忽然有脚步响起。
两人连忙跪在地上。
原来还是内官经过。
内官是去送册封典礼的诏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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