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交谈:
“你怎么又买东西了,这是个啥?”
“随身听,好东西,给小喜拿着,他要读初中了,拿这个练练英语。”
“太贵了,你哪里来的钱?”
“那家做葬礼,订好多个纸人,我连夜赶的。你没去灵堂,真是孝子,一个个哭得,跟要了自己半条命一样。要是我们老了三个娃能有这么孝顺就好。”
“呸,我们的孩子肯定是最孝顺的。”
又一段电流声后,男人女人的声音没有那么年轻。
“小福今天说要报那个培训班。”
“多少钱?”
“两千,我劝劝他别去读了,也不是非要进培训班,现在没多少人订纸人,小喜也要开始读书,实在是没办法……”
“没事让他读,孩子教育不能穷,别怕,我去做份工作,以后不扎纸人了。”
“可这是祖传的手艺……”
“沙沙。”
电流声湮没成年人的无奈,再次响起时,两人的声音已经变得衰老。
“小喜?哎是囡囡呀,我是爷爷,今年和爸爸回家过年吗?奶奶给你包了最喜欢吃的饺子呢。不回来呀……”
“金翠,我是爸爸,身体?身体都好,今年和阿福回来吗……太忙了?好、好,没事的,你们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小善?在忙,好,我就想问你今年……”
电话挂断了,滴滴声在尴尬地在冰冷空气中回响。
随后是簌簌的脚步声:“老头子,怎么又扎起纸人?”
“这两个胖娃娃可爱吗?让它们陪我们。”
最后一段沙沙电流声后,是女人哼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声,那歌声越来越弱,越来越低。
听完磁带,方棠棠半晌没说话,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宁薇拍拍她,打破压抑沉闷的气氛:“所以,直接把他们一个人劈成两段,丢到棺材里陪老两口算了。”
方棠棠摇头:“不对。”
先前的假设不对。她猜这三个人现实世界里应该已经死了,劈不劈也没什么关系,两口棺材不是要把他们送下去。
她瞥了两个纸人一眼。如果说两个老人因为儿子不孝而心怀怨恨,那纸人已经替他们报仇了。纸人的手被血浸透,说明杀人的时候没怎么留情。毕竟它们只是纸人,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不懂……世上父母与子女的付出大多不对等,但没有几个父母会对此心存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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