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雁抬头,看见前面站着个穿志愿者服的女生,手里提着医药箱。
“还有伤者?”
“是。”志愿者指了指前面的帐篷:“人在里面,看起来挺严重的,我只学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怕处理不好。”
林书雁接过她手里的医药箱:“我去吧。”
志愿者松了口气:“行,就这个帐篷。”
雨点凉丝丝滴在林书雁手背和额头,发梢也湿了些,垂在眼前。天色逐渐暗了,乌云还是密集,看来恶劣的天气也是一场持久战。
雨又细密起来,有几个帐篷旁亮起了灯,他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去。
地震正赶上雨季,山里阴晴不定,不过几步路的时间,就又变了脸,顷刻间雨大了起来,一个个跟小石子似的往下砸来。
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像被水冲散的蚂蚁,各自躲回自己的巢穴,林书雁也在一片慌乱中连忙钻进帐篷。
这顶帐篷用来临时安置受伤人员,许是天刚刚黑下来,里面还没开灯,只有外面照进来的朦胧暖光。
借着外面的一点光,他看见床上坐着个高大人影,应该是个年轻男人,还有粗重的呼哧呼哧喘气声,是他脚边的黑影发出来的。
林书雁对帐篷里的结构还不熟悉,边找着灯边问:“哪里受伤了?”
那人没说话,只坐着。
开关不在常用的位置,林书雁摸着黑,手探进口袋想找手机,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换衣服时随手放在背包里了。
他想出去叫个志愿者问问,掀开帘子发现外面的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在原本泥泞的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外面早已没人站着了。
林书雁重新回到帐篷,掸掸斜到身上的水,问:“你的手机还在身上吗?”
那人还是不理他,身影坐得挺直,决不可能是没听见或者昏过去了。
黑暗里林书雁能感受到对方盯在他身上的目光,直勾勾的,直接的、火热的,似把锐利的钩子要在他身上剜下来块肉。
有部分经历过生死的人,比如长时间被困在黑暗中,就会形成一种神经错乱。即使在安全状态下,周围重新暗下来就会高度紧绷,形成了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
这是种心理疾病,严重者可能会出现心率过快、呼吸障碍,甚至休克。
林书雁认为眼前的伤者也有这种倾向,毕竟地震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他试图安抚:“别紧张,现在很安全。试着回想一下,你有没有被钉子之类的金属划到?”
如果有,得去打针破伤风。
那人仍是沉默。
等他开始摸着黑在医药箱里找碘伏,忽然听见身后:“林书雁。”
林书雁手里的药瓶险些没拿稳。
他弯着腰,身形显得清瘦,在这一刻仿若被定了身,站不起也动弹不得。
下一秒眼前骤然亮了起来,自己费劲许久没找到的开关被男人轻易拿捏指尖间。
他不期待,也不恐惧,却做不到坦然面对。
这几年里,他从未想过关于重逢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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