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往往的人大多学生模样,有的穿着白大褂,在各种仪器前穿梭。
不知谁喊了句:“二爷来了。”
大家便四散开来:“把家伙事都收收,腾个能坐的地儿。”
盛绥领着季维知进屋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裴山站在一个胡子拉碴的人身边,正在收拾东西,手里还拿着好些杂物。
“裴先生、秦先生,” 盛绥打招呼,“哎别忙,我转转就走。”
季维知一眼就瞥见裴山身边那位高个子的长衫先生,认出那是在火车上遇见的化院教授。
“秦院长?” 季维知笑着上前问好,正想问那个放射性实验品怎么样了。然而,他一抬头看到教授的脸,硬生生把话吞回去。
——因为秦远泛的右边眼睛早没了正常光泽,蒙着层白雾,瞳孔不再感光,像颗浑浊的玻璃球。
季维知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没开口问,只如常地问好。
“欸,军爷好。” 秦远泛仍旧神神叨叨的,上句不接下句,“这天可真热啊,怎么突然就热起来了?”
季维知听得云里雾里,转头向二爷求救。
盛绥对他解释道:“秦先生是雁大化学系的教授。勤盛桐油厂现在跟他们在合作实验。”
季维知一知半解地点点头。
秦远泛被这话提醒了,一拍大腿,特着急地拉着盛绥的袖子:“对了!我学生昨儿刚抄下来一批实验数据。二爷,你跟我去看看?我觉得这回有戏。”
盛绥便跟着去里屋,留裴山跟季维知在会客室里坐着喝茶。
裴山见年轻人的眼睛就像粘在那两个背影上一样,打趣道:“瞧季少校跟二爷这关系,可不像会打架的。”
季维知陪笑:“先生可别再拿我开涮了。”
裴山知道他脸皮薄,另起话头:“你刚刚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是。” 季维知点点头,朝里屋望去,“秦先生的眼睛……”
“不太好。” 提起这个,裴山也不无惋惜,但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右边失明,左边…… 还在尽力保。”
季维知不知该作何表情,惋惜或遗憾未免都太轻。最后他只能尽量如常,但嘴角还是不自觉耷拉下去,“怎么会这样?”
裴山解释道:“远泛当初,不是想找渠道运放放射性实验品吗?”
季维知点点头,“嗯,我记得。当时火车上没有隔离箱,他就回学校找了。”
裴山叹着气:“是,最后还是没找到。他怕那些东西会伤到其他人,所以就自个从实验室抱了个箱子,独自走没人的水路。但那箱子隔离作用不够,远泛跟实验品近距离接触那么久,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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