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噗嗤——”
“铿——嘎吱——”
枪刃、马刀入肉的声音,金属板甲被冲刺巨力撞凹的牙酸异响,还有骑兵与战马的惨嗥悲嘶,瞬间充斥了战场。
两军第一波士气正盛地对冲而过,直接就是数百人纷纷落马,一波冲刺就有如此巨大的损失,着实令见血少的士兵胆寒。
赵云身经百战,他的长枪从没有多余的动作,都如庖丁解牛、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游刃而有余也。每遇到一个敌人,枪都是顺势而推,用力不多,点到即杀。
似乎他手上拿的不是枪,而是抹抹茶慕斯用的料理刀,每次都是那么看似轻轻一抹。但这轻轻一抹如果遇到了敌人兵器的格挡,却又似乎能瞬间加重到力逾千钧,敌人看似沉猛地一击,都很难把赵云的长枪荡开。简直给人以一种遇强则强的错觉。
冲穿敌阵,都不用回头看,赵云就知道自己这一波刺杀了九人。但麾下骑兵的临场经验,让他颇为不满——还是实战经验不足啊,成军数年,虽然参加过一些战役,却没有遇到过这种骑兵大兵团与骑兵大兵团血拼的对战。
西凉骑兵擅使长枪,走的都是马超一类的风格,算是汉末近战冲锋骑兵的巅峰了,并州和幽州骑兵要比骑枪冲阵这一项,那也是不如西凉人的,或许只能在骑射或者马刀格斗方面找回场子。
而刚刚那一波冲锋,赵云麾下折损的士兵,几乎都是被西凉骑兵的长枪冲下来的——借着双方战马对冲的巨大惯性,被长枪正面扎中,哪怕穿着再坚固的整片式锻铁胸甲,那也是扛不住的。
因为这股巨力的伤害,远比百斤重锤的钝器伤还狠,穿着铁甲最多导致对方的长枪也断头、枪杆碎裂,但被击中的人也会脏腑重伤,直接吐血而亡。
足足近百名胸甲骑兵,都是直接吐血坠地,虽然西凉骑兵的损失规模要更严重好几倍。
“不要正冲!错身而过时保持距离!缠斗住!用马刀!”赵云一边带着骑兵队返身冲第二波,一边想尽办法扯着嗓门喊、提醒自己的下属注意作战方式和战术细节。
可惜这种太详细的安排,对方上了场能记住多少,只有听天由命了。这种太细节的命令,也无法用旗号与鼓角传达,靠赵云喊也没多大用处。
道理其实战前赵云练兵时都讲过,说到底是士兵的接受度不行,很多人没有跟西凉正规军的大骑兵团这样打过,上了战场脑子一热一片空白,还是会把原本冲阵凌虐敌军步兵时用熟了的战术拿出来用。
记住几分,应用几分,只能看每个士兵自己的造化了。活过这一战,躲过西凉人几次长枪冲锋刺杀,反杀几个西凉兵,战后就能成长起来,把这些注意事项刻进肌肉记忆里。
战斗时的反应,说到底不是靠大脑来思索的,那都是肌肉记忆肌肉反应,千钧一发的时候怎么见招拆招,哪有时间去想。
又是两轮冲杀之后,随着双方的马力都有所下降、速度也都降了下来,而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阵型愈发混乱,赵云和张绣总算是转入了骑兵的盘旋搏杀。
张绣经验不足,一开始觉得跟赵云对冲时的交换比勉强还能接受——虽然按照这个交换比打下去,最后肯定是张绣先覆没,但张绣相信他还远远没覆灭之前,李傕段煨就能在中军正面战场对关羽赢得决定性优势,然后来夹击赵云。
不过,随着骑兵速度降下来之后,张绣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长枪冲刺的惯性巨力衰减之后,光靠枪尖本身的破甲刺杀效果,面对对面那些穿着胸甲的骑兵,效果就陡然降低了。
除非是张绣自己这种高手,全力灌注直直扎中正面,倒是还能在枪头被磨损的情况下,扎穿胸甲的。但稍微武艺差一点的,只要不是扎得很正,就容易被弧面的胸甲打滑弹开。
低速对冲时,赵云的骑兵也更容易掌握双方距离了,而骑枪冲锋可以调整的角度是很小的,只能对侧身离你半丈多的敌人有效刺击,稍微远一点就容易枪杆过斜、扛不住杠杆作用的反冲效果,哪怕及时弃枪,自己也容易被反作用力扫下来。
而赵云的骑兵一旦保持了距离,就可以马刀长枪一起来,赵云军打造的马刀刀刃长度似乎也比环首刀要长,按说杠杆作用下也很容易扫掉、反作用力导致自己不得不弃刀。
但张绣很快发现了秘密:赵云的骑兵带的长马刀、刀刃弧度也更大一些,比环首刀更弯曲。所以在骑兵对冲的时候割中了敌人之后,更能够卸力防止自己被反冲落马、或是不得不弃刀。
没办法,汉朝军队制式的环首刀,是步兵骑兵通用的,步兵不需要考虑相对速度过大、冲锋砍杀时卸力的问题,也就没必要浪费钢材、加大锻造难度锻造曲率更弯的刀。骑兵没有专门铸马刀,也就步兵用什么他们就凑合着用。
而赵云的部队,这几年在益州练兵时配属的新刀,已经接近了隋唐时期,突厥和阿拉伯国家的弯刀曲率,专门为骑兵冲锋卸力缓冲设计过。做到横向攻击范围更大、但反作用力却比环首刀还小的优异人体工程学效果。
这玩意儿就是配合着胸甲出现的,就是不让专精长枪的敌人利用钝器和惯性力量优势、跟你“众生平等”换命,而是把敌人的骑兵拉到一个相对低速缠斗的战场上,让益州军骑兵的甲胄优势发挥出来。
谁让巨力面前板甲和无甲众生平等呢,有了胸甲的一方,当然要动脑子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了。
张绣从来没打过这样的仗,一时极为憋屈。他发现只有自己的骑兵以每个时辰一百二十里以上的高速冲起来,才能在骑枪战中跟赵云打出还算接受的交换比,一旦双方马速降到这个以下,他的人就只能扎四肢或者后背,否则扎胸腹完全等于白给。
“李傕段煨怎么还没把关羽收拾掉?我已经给他们争取了充分多的时间了!”张绣在又一次跟赵云错马而过、险而又险地架开赵云的一枪攻势后,心中实在焦躁起来。
他很愤怒,为什么中军的步兵主力没有按计划取得突破,然后来支援他。
张绣还算幸运的,因为他的脑子还能发生电化学反应保持思考,在另一翼担任他的工作的杨定,比他还惨,人家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了。
杨定也是在跟马超的骑兵对冲三轮后,被马超逮住一个机会,一枪捅下马来,胸口直接一个碗大的窟窿,血如泉涌,心脏都从窟窿里喷出来了,迸在地上还跳动了几下。
杨定这个跟马超交手过了三次、前两次还能仗着己方人多势众压着马超围困的家伙,这次终于被马超报了一枪之仇。
跟杨定搭档的伍习倒是还活着,但也很难受,他的铁甲上插着好几根南匈奴骑兵的羽箭,全靠铁甲质量优异,才没被射成重伤。但伍习身边的骑兵,在南匈奴单于亲卫的放风筝下,个个苦不堪言,那些没铁甲护身的,时不时就被射死一波。
而中路的李傕郭汜,总算已经冲上去,似乎和关羽缠斗到一起了,还颇有正面宽度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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