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色带着一丝寂寥,从窗帘的缝隙倾泻而出。
卧室门外出现声响。
林予贤一个鱼翻面从床上起身,拉着懵圈的柯亚宁来到客厅,对着那几张照片说:“以前我们老师经常让我们在画作的真品和赝品里找不同,所以我昨天几乎一眼就看出来,有诡异。”他用长指来回敲着间隔不远的现场图片,“这两张,场景一样,物品呢,柯大药,你发现什么没有。”
那是两张日期分别写着“010613”和“020613”,“取景”在客厅的照片,景别大致相同,只是,2013年6月1号,有中年男人的尸体,头朝下,躯干有疏落的刀伤,6月2号是物证编号图,尸体已被挪走,只剩下白色线圈。
凶案现场灯色晦暗,是炼狱,也是地府。
柯亚宁摇摇头,似乎依然在宿醉中。
林予贤:“你们取证都是隔一天再去的吗。”
“当时那个大儿子神色出现异样,拍完照后就带他回去问话,然后简单做了精神评估。而且当时确实太晚,物证科的同事生孩子的生孩子,照顾老人的照顾老人,但是现场拉了警戒线,也有专人值守。”柯亚宁说,“快说,这两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林予贤把两张照片摆在一起,紧按磁吸,“佛龛下面的铜炉,6月1号香灰上明显有一个黑色条形物体,6月2号却不见了。”
柯亚宁不可思议地贴近照片,又瞧了瞧一板一眼的林予贤,倒抽凉气说:“还真是,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确实……太不明显了。”
岂止是不明显,拿着放大镜才有可能注意到那个远景中模糊的铜炉,分辨出实际不到半毫米的细微差别。
林予贤:“你说韩家大儿子第二天给一个小区打电话,会不会是……”
剩下的“同伙”二子,林予贤根本没有勇气说出口,一旦开口,就等于承认这荒唐人间,真的有人会丧失人性,不顾血肉至亲。
他还有一个不到10岁的妹妹啊。
林予贤盯着另一张照片里的“韩家大儿子”,胸口盘踞着的毒蛇好像突然化身为尖刻的弓/弩,伴着冷彻心肺的沉没亡音,跃起,狂奔。
那张看不清楚的脸,到底写着什么。
释然?愉悦?
还是天崩地裂?
他的世界到底塌了,还是重建了。
柯亚宁咬紧牙关,紧握拳头,“不可能是其他同事拿走,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脸上写满遗憾,“同伙。”
林予贤阖上双眼,没想到还是听到这个刺耳的词。
柯亚宁:“可惜,时间过去这么久,根本没办法对那个小区进行排查。当时的管理混乱,群租户又多,不可能一一登记。那些房东脑子里只有赚钱,谁会把邻居的安危放在心上。”
林予贤想起郑南山的言论,是啊,海市寸土寸金,弹丸大的房间勾勾隔隔,又是几倍的收入,捧着巨额现金的房东大爷们,管得到那么多吗,值得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让他铤而走险,根本顾不上会不会被警察抓个现行,死也要夺回去。”林予贤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累过,他凭借唯一没有二的刑侦经验,信口胡诌说:“长条形,难不成是口香糖。不对,口香糖没有那么黑……网银盾?盘?牌九???”
“你说什么?”
“牌九。”
“不是,盘,盘……”柯亚宁魔怔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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