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一心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再睁眼一看,刚刚打的字,asdfgjkl,狗屁不通的一排乱码。他面无表情地按着删除键,仿若要摆脱一个阴魂不散的名字,和一段油烟机上的腻子那般顽固的回忆。
夜晚的机舱有种近乎诡谲的安静,钢铁构造出一个漂浮在空中气泡。机舱一片漆黑,乘客都歪七扭八地睡着了,只一两个座椅后的小屏幕上发出幽蓝的光。佟一心一个人站在厨房里,望着小窗户外那一小块夜空,发了会儿呆。
这是他和严徊分手后的第一年零三个月零十五天,佟一心为自己运行良好、兢兢业业的记忆力感到沮丧。
飞机落地后已是一个灿烂的清晨,走出航站楼,北京初秋那样干净利落的热气儿扑面而来。刚刚熬了一个大夜班,机组这群漂亮的“搬砖工”都恨不得下一秒就粘在床上,平躺成一条根正苗红的咸鱼。
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这些究极的哲学命题在此刻统统都不重要,准咸鱼们只在乎“北京是否会堵车”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而北京绝不会让广大人民群众失望。
华航的班车卡在京承高速上,混在顺义到市区通勤的一帮正宗社畜里,吭哧吭哧地往前磨蹭着。佟一心困得头脑发昏,在网易云里随便点开个歌单,戴上了耳机。
手机忽然来了条微信。
佟一心眯着眼解锁,困倦的双眼努力地聚焦。
陈帆:“你知道吗,严徊回来了。”
佟一心:“……”
好脾气的佟一心简直想摔手机,他有时不是很理解这帮朋友的脑回路,怎么一个一个都拿着“严徊”这两个字死命地往他眼前拍。佟一心决定装死,锁了屏幕继续闭目养神。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歌声撕心裂肺地从耳机里传出来。
佟一心面无表情地切歌。
“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
佟一心一脸麻木地更换。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
佟一心险些要被这个歌单捅穿了心窝,他微微睁眼,冷酷地解锁,狠狠地关掉了播放器。
佟一心到家的时候,对门正有几个人往里搬箱子。之前对门的户主是个在西二旗那边上班的码农,听说好像是出国了,房子空了这么久,终于租了出去。佟一心也懒得好奇,进门把行李箱随手靠墙一放,直冲浴室打算洗洗睡了。
窗帘拉的死紧,透不出一丝光来。佟一心再一睁眼的时候,看了眼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他懒懒地挪动着下了床,走进浴室洗了把脸,抬头与镜子里的自己对视,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刚刚梦里那些黄色的东西。
就在这面镜子前,严徊站在他背后,一手从后面握着他的胯,一手扣住他的臂弯,一边用力又一边撒着娇:“哥,看镜子好不好。”
梦里的自己侧着头向后索吻,想用嘴堵住他的话。
严徊却躲开他的唇,轻轻地含着他的耳垂,粘糊道:“哥,乖,你看我是怎么干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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