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已近正午,程怀旻遣了文武百官,让禁军将谢中之的梓棺送进后面的宣和殿中,又让闻华在外面守着,殿内只余程佑光程稚玉叁人。
侍从递上湿帕,程佑光亲自为谢中之擦去脸上血污,为他换上宰相的官服,又戴上宰相的云纹玉冕,伸手正了正,程稚玉亦双眼含泪,摘下髻中凤钗,轻轻放进谢中之棺内。
“谢叔叔……”
“谢相。”
在程稚玉和程怀旻的沉声中,侍从慢慢将棺盖合上,程佑光仿佛一下老了十岁,身形不振,扶着棺木,程怀旻让人将他扶进内殿,又传闻华进来。
“闻华,让人将谢相棺木送入地下冰窖中,再以飞鸽传书,知晓梁州谢家。”
——谢中之虽是当朝宰相,亦早已与程佑光说定了要葬入皇陵,与程佑光隔室而居,但他也是谢氏族人,谢家人肯定会来接了一副衣冠回去,葬入谢家祖地。
“稚玉,你同右卫一起离开,若无事不要离开鸿嘉殿。”
“是。”
程稚玉点头,往内殿看了一眼,随后跟着闻华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远,程怀旻走进内殿,又遣走最后一个侍人,此时宣和殿内只剩他和程佑光,加之外面层层包围的禁军,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久久的沉寂,殿内静得能听见程佑光的呼吸声。
程怀旻站在程佑光面前,程佑光原本坐在榻上,正握袍垂泪,见程怀旻过来,竟突然拔了榻边长剑,直指程怀旻脖间,想要杀了他。
“你!……你!!”
“你十岁我便叫你掌管禁军!宫中侍卫也悉听你言,你……你害死了中之!”
“是!”
程怀旻微闭双目,是他手中的禁卫出了问题,这才让谢中之身死,他无可指摘。
见他的胸膛起伏,程佑光将剑往前一分,脸上悲痛俞显。
但又见他脸上震恸之色,程佑光终究还是丢了剑,往前握住他的衣袍,低头潸然泪下。
“怀旻!怀旻!”
“你父我!……我!”
程怀旻心中何尝不钝痛,谢中之亦是他半个师席,从小和母后一起教导他,他开蒙政事皆从谢中之之手,教得比母后还要多。
他垂眸。
“父皇,现下之计是要如何对付卫家。”
对!卫家!
程佑光眼中精光再次暴起,他要杀了卫家!
“来人!派人前往承明宫,绞杀卫容妃!将卫氏官员请入宫中!一个都不许放过!”
他要将卫氏全部绞杀于宫中!用他们的鲜血给中之陪葬!
程怀旻凝眉。
“父皇,不可。”
“为何不可?”程佑光紧紧抓着程怀旻的衣袍。
“为何不可?!”
程怀旻不语,程佑光提了剑就要去以令禁军,程怀旻只得厉声道。
“难道父皇以为现下邺阳兵马可战吗?!”
——若是将卫氏官员全部绞杀,那卫家势必立反,如今横州战事打了两年,别说邺阳的兵马,就是豫州回去的兵马也都皆有伤病,若是雍禹二州藏兵攻邺,那大邺以何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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