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稚玉凄声厉喊,程佑光带着最后的禁军赶到,他长枪挥舞,一枪便挑穿两个反军,锋利的枪头从反军胸口穿出,带出一大片血迹。
禁军喝声阵阵,闻羽亦忍着剧痛站起来,拿起长剑狠狠挥动,立时斩下两个叛军的头颅。
最后的两千禁军同程佑光与反军死战,有陛下亲自领兵,禁军士气大涨,一柄长枪与四五个敌人旋战,狠狠刺下去溅起满身血痕,程稚玉看着程佑光脸上的血光,恍惚想起儿时母后跟她说的话。
“阿稚,你别看父皇平日里对你随和,其实他也是有几分英气的。”
“当日他镇守邺宫,哪个世家没被他杀过几个叛臣?他们都敬他,怕他。”
“那母后呢?”
“母后……”冯衡温柔的笑起来。
“母后亦爱重你父皇。”
程稚玉满脸泪痕,望着程佑光以病体挥杀在叛军之间,最后禁军以两千之数斩尽了杀入鸿嘉殿的叛军,程佑光身下的马蹄往前一屈,他也从马上跌落,背后还中了一箭。
“父皇!”
程稚玉连忙跑过去,从地上将程佑光扶起,闻羽也跟过去,跪在地上用刀斩去程佑光背后的箭矢,撕下身上的衣摆为他包缠伤口。
程佑光抓住程稚玉的衣袍。
“阿稚,快,扶父皇去长年殿。”
——如今宫门还未破,反军只能架梯而入,他们才能杀干净叛军,若是宫门破了,那时就晚了。
程稚玉连忙将他扶起,可程佑光身上的铠甲就有五十斤之重,她根本挪不动。
这时闻羽的奇力显出来了,他让程稚玉扶着程佑光的手臂,跪在地上,竟生生将程佑光背了起来。
程稚玉扶着程佑光的身体,叁人一起跑着往长年殿而去,路上程佑光和闻羽的血滴了一地。
到了长年殿,闻羽一脚踢开殿门,程稚玉走进去,竟在长年殿中看到了受伤的裴若谙。
“裴姐姐……”
——原来方才反军杀入广德殿,殿中的裴氏官员护着裴若谙到长年殿,那里必有最精锐的禁军,那时程佑光已换了铠甲正在杀敌,就将裴若谙救下,让她躲在长年殿中。
手上程佑光的身体一重,程稚玉收回目光,赶紧和闻羽将程佑光扶上去,裴若谙也起身过来扶住程佑光的身体。
程佑光靠在龙榻上,呼吸微弱,身旁闻羽用力帮他捆扎伤口,他虚弱的对程稚玉抬起手。
“阿稚,快,帮爹爹把锦帛拿来,爹爹要写圣旨。”
程稚玉赶忙将旁边架上的锦帛拿过来,又在程佑光面前铺开,程佑光提笔,此时已无息研磨,就蘸着手边大片的血迹,以血作书,为程稚玉写下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叁道圣旨。
第一道,加封程稚玉为邺城公主,让邺城作为她的封地。
虽说自古以来从无以都城作为公主封地的,可也没人说不可以,程佑光是皇帝,自然可以将都城封给她。
这一道是为护得程稚玉周全,日后若是新朝开创,新帝但凡有一点想洗清叛臣贼子罪名的,都会善待程稚玉,让她献上封地,为新帝正名。
第二道,将传国玉玺托付给程稚玉,天下即将乱起,程稚玉可身携玉玺,寻愿为大邺除奸平乱之人,尊之为英雄,得英雄号者亦可称大邺正统!
程稚玉握紧他的手。
“父皇,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玉玺带去青州给哥哥。”
“不!”程佑光握住她的手:“不要去青州!”
他已将怀璟送去青州,如今大军迟迟未至,怀旻亦去了青州,若是青州有异,他不能让叁个孩儿都折在青州!
“去,去豫州!去寻那周云谏!”
豫州大军虽撤军,但说不得是后方遭袭,若是周云谏忠国,那阿稚去了豫州,在乱世中就有一个强有力的依靠!
就算周云谏生了反心,可周家四百年未背叛大邺,为着阿稚手里的这份大邺正统,周家的数代忠名,他们也会善待阿稚,让阿稚写求英书,将玉玺交给他们!
“好,父皇,我去豫州,我去寻豫州大军来救父皇。”
她心知已迟了,却忍不住这样说,程佑光点头,第叁道,程佑光写帝昭书。
上书卫氏反心,帝惶恐,唯恐乱脉争邺,是以药饮戕自身,绝子息,皇五子与六公主之后皆为乱脉,非大邺正统。
程稚玉看着上面的药饮二字,不由泪流而下,父皇是陛下,是至尊,却写出这样的自昭书,告诉天下人他不能有子嗣,是需要何等的明心与气量!
谢叔叔说的对,父皇心有国,有家,是为大君!
她将这叁道圣旨卷起,写完了圣旨,程佑光松了一口气,他的身体重重滑下,握住程稚玉的手。
“阿稚,快走,父皇的书阁后有暗道,去地宫,从北门出邺。”
程稚玉握紧他的手不肯松开,手上全是血迹。
“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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