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训桑香训得没着没调的,桑香也不答她,反倒是这会薄娘子转出身来,阮娘才瞧见他,道:“原来你也在这,正好,一齐将她捉回去,好好审审!”
薄娘子淡淡笑道:“你倒和我心有灵犀,不过审字多难听呀?我却是备了一堆好料暖锅,正要寻你还有宁晓蝶一块好好吃上一顿,吃得爽利了,咱们仨再同桑姑娘好好聊聊!”
桑香听了不由淡淡一笑,道:“既然主人备肴,我这客人哪有相拒之理?”
“你还晓得你是客呢!”阮娘没几句又想同桑香吵闹,薄娘子倒一手拉拽着她,一手强握着桑香的手腕,一齐朝他自个儿住处去了。
薄娘子住处,於菟园,古楚称虎为於菟,本是个英武园名,却不料被阮娘这爱较真的,每每来,总要在门口鎏金写这行书“於菟”二字的匾下,冷冷笑道:“这名字起得真好,同你真配,你不就是个半男半女的兔儿相公么?”
这会阮娘仍不例外,薄娘子听了她这一遭又一遭的冷嘲,仍是同她怒着较真、吵了一遍又一遍!这会他亦仍是兴致勃勃斗嘴道:“难道你也算是个女人?怎么不见你得了三公子的青睐?要是我生了你这女儿身,我早得逞了!哪像你这么不济事,活脱脱一个风月堆里的孬种!”
阮娘一听薄娘子这话,正戳到她痛处!往日必会不依不挠地同薄娘子吵上一整日——这亦是魏园常常可见的——今日有正事,却没想到他俩仍不收敛,仍又热热闹闹地吵了起来。
桑香头一回晓得这骂人的话原来还可以这样新鲜有趣,只当乐子听了。她倚着门儿,拿指尖缠绕自个儿的耳边青丝,眉眼静静的,淡淡回忆齐三公子待她的温柔——若不做那事,他对她的头发最是爱不释手了,桑香平心静气、若无其事的,不让回忆的扁舟触到寒冷的礁石,尽了力,静了乱,避开那扯痛心怀的某一处、或是某一大片心湖。她为他心湖上一夜结了冰,处处滞涩心痛,可为何还是会忍不住沉迷那短暂的吉光片羽?
于是,这於菟园门边,两个嘈嘈杂杂地吵嚷,一个乱乱糟糟地追忆,世间仿佛如此自如地一分为二,各上演一段冷暖,可说到底,这仨人这般失态,却都是为了那个高高在上、清贵如莲的齐三公子——今夕何夕,今辰何辰,这些痴儿,何等情痴?
38红络香囊
於菟园,雪檐之下,三人或立或倚,热络的衬出冷清的静,冷清的衬出热络的闹,而宁晓蝶被薄娘子的小侍请来吃火锅时,就瞧着了园门口这番情景。
但见宁晓蝶今日着一身月白锦袍,小侍们手上还捧着一只白釉鹤颈瓶、一只白釉纸槌瓶跟在后头,这样锦衣踏雪来,倒使他这个至静至无聊的人微微有些风雅韵味了。但听宁晓蝶朝这薄、阮道:“二位,还要吵到何时?远远就听着这动静了,总给旁人看笑话,你俩也不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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