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煎熬来,马车载着痴男怨女,辘辘驶回了镇子,停在了庆福客栈门口,此时夜色已降,客栈四处点了灯,阮、宁、薄三人早收拾好了房间,齐三公子并桑香进了房,房里点着线香,熏得明净,床铺桌椅都是拭得干干净净的,帐子床褥都是换新的,想必是薄娘子按着公子喜好一应打点好的!
魏冉却只能同阮、宁、薄挤一间房里,铺头倒算宽敞,魏冉抱怨几句,阮娘却道:“我都没嫌弃同你这三个大男人挤一处,你一个无名小卒,几时轮到你说话了?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江湖规矩,谁武功好权势大,谁说话算话!魏冉总是横冲直撞的,阮、宁、薄三人早要存了心收拾他,魏冉晓得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理,看着这三头豺狼,只好服了软大咧咧道:“有您三尊神佛在前,我哪敢造次呢,睡一间房就一间房哩!”
宋昭晓得魏园的人住在这庆福客栈,倒也有了底,他本就要打探铁掌柜的发妻于小香到底是怎么死的,便同这客栈的独身住客商量着,彼此换了房,宋昭从别的客栈将行李搬了过来,亦住进了庆福客栈,正挨着齐三公子与桑香那间呢。
这倒好了,一排三间房,左右虎视眈眈的,也只有齐三公子高枕无忧,房里暖热,略松了衣裳,躺在床上看起书来。桑香瞧他看的倒不是什么武林秘笈,却是些经史子集册子,她不由好奇多问了一句,齐晏淡淡然道:“武学同别的修炼一样,最讲究境界高低。听说有大佛寺的扫地僧武功比当世高手还厉害,大抵并不是因着他得了什么秘笈,而是他浸于藏经阁书堆里,世面广、悟性高,别人只能练到七八重的绝学,他就能练到第十重。这才厉害呢。”
“原来如此,”桑香听着他说的倒有几分道理,世上成大器的有哪个不爱读书?万卷书、万里路地修习了,才能更上一层楼、更渺一层风景罢?桑香想着,倒有心瞧瞧这同安镇的景象,推窗看外头,只见远远依稀见得那河上冰船上灯笼火,一众河夫想必要熬夜,还在卖力地打冰。再远看那南山,雪白山岭如练层叠,月光浸染,寒云悠聚,月在云上,云在月下,云在山里,山在云里,白茫茫,清亮亮的,愈望愈远,山色与天色融作一团,竟辨不清哪个是哪个了。见景生情的,她不由淡淡吟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齐三公子听她吟来这句,略放下书,瞧见窗外皎皎月轮当空、漫野积雪映辉,不由道:“谢灵运这句诗也真是好了,初看也没用什么奇字,但清冽空远之境尽在眼前,大巧则拙了。”
桑香听了略一沉思,抬头只笑道:“你怎么什么都懂?”
“那大概是因着我是你夫君罢?”齐三公子又举书看着,说话虽淡,隔着书也看不清眉眼,唇畔却尽含着笑了。
却说宋昭去打探这于小香的死,宁、阮、薄三人也没闲着,也摸消息去了,从来这样含冤的不平事,他们断不会置若罔闻!各各打听去了,略一理清了,宁晓蝶就敲了三公子的房门细禀来了。
齐三公子请他自个儿推门进来时,却是三公子在床上看书,桑香临窗赏景,无法言喻的清闲悠然,他俩做一处时,总令宁晓蝶生了这感受,倒像神仙眷侣作尘世一游,万般可羡。
宁晓蝶定了定神,一五一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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