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日头方才升起,等到中天,午时自然还早,阿弱索性和帘外的薄娘子说起话来。薄娘子适才听着阿弱在三公子话里吃憋,只在帘外偷乐着,想来阿弱浑然不记得那些要紧的情/事,难怪三公子气恼,可偏偏不知者无罪,公子这气恼没处发火,自然闹僵了,而阿弱碰了壁,既不记得往事,更是想破脑袋也不能明了!——这般稀奇古怪情状,自薄娘子旁观来,也当真是孽缘了。
既是杀手闲谈,谢阿弱头一句问薄娘子道:“你近来又杀了什么厉害角色没有?”
薄娘子听这话,来了兴致,道:“也没什么什么特别厉害的,就有一处叫六里铺的地方,盗匪十分猖獗,我和阮娘两个一齐去了,杀了个干干净净!”
齐三公子上回扔了这活给薄、阮二人,因着他近来总没闲心管魏园事务,也不曾细听回禀了,是而这会倒聆听起来,谢阿弱错过好戏,不由问道:“什么六里铺盗匪,听着倒十分厉害!”
薄娘子得意道:“你不晓得,原是桩妙案!原来六里铺这地方有家客栈,有个赶夜回家的商人住进了大通铺,一二十人挨挨挤挤一夜,第二日客人四散了,那商人家仆来客栈接人,一打听,这商人不见了踪迹,家信上说的包袱里数千两做买卖得的宝钞也不见了!客栈伙记只发现这房内地上多了一大滩血迹,若说这商人已经丧命了,尸首却连根毛发也寻不到了。”
谢阿弱听着这等奇案,道:“那后来呢?你是怎么查到凶徒的?难道这客栈是黑店不成?”
薄娘子嘿嘿然挥着手上的马鞭子,空打在车辕上,道:“这客栈倒不是黑店,掌柜的世代就住那镇上,小二也都是本地人,四处打听了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实货色!我和红绳姬查不出什么痕迹,后来索性扮作带着银两归乡的夫妻,日日换装,住进同一家客栈,专挑这家通铺住着,每日那些客倌的臭汗熏得我呀,沐浴了都还除不了那一身怪味。”
薄娘子轻声抱怨,又罗哩罗嗦道:“更烦恼是阮娘比我还挑剔,本来通铺睡得就挤嘛,她占着靠墙空铺就算了,还嫌不够敞亮,拿我当隔障!我看她性子虽然跟男人差不离,但好歹也是个没嫁人的娘们,就让着她了!害我夜夜缩着骨头睡觉,又挡着那些打呼噜震天响的过路客,真是苦不堪言!”
谢阿弱听这薄娘子抱怨起来没完没了,却还耐着性子,本来杀人有哪回不是苦差事?能在这床铺头上守株待兔已经算不错,若是寒风凛凛地在野外截杀人,又不得点火取暖,那才真疲乏呢!谢阿弱很懂得薄娘子的苦处,也就由着他东拉西扯,终于等他絮叨完了,谢阿弱才好言道:“你和阮娘既是合力出马,断无不克的道理。”
薄娘子听了这句很是受用,道:“自然是如此,不过那案子可当真是出乎人意料!若非我和阮娘武功高强,恐怕都不能全身而退!只怕要落得和那商人一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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