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老爷循循善诱道:“那你还记得这大汉的长相吗?”
乡下人答道:“小的只记得他满脸胡须,戴着头巾,长什么样,小的没看清。”
县老爷一听此话,惊堂木一声拍案,道:“大胆刁民,竟敢在本县面前谎话连篇!本县问你,哪有人出双倍价钱买那一丈三尺的白布?本县问你买布之人,你又推说看不清!张师爷,你将前几日,行人在林子里被抢白布的尺头报来!让众人听听!”
那县老爷身边的张师爷扬声道:“启禀县老爷,有一名赶路客在何家村外老林子,被抢白布两匹,一匹一丈,一匹一丈七尺,与这何六子所售布匹的尺头一模一样,定是脏物无疑!这何六子八成就是盗匪同伙!”
那乡下人听闻,霎时脸色惨白,颤声呼道:“小的在城隍庙卖布已有数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怎么敢卖脏物,更没胆量打抢过路客!县老爷明察!”
县老爷冷冷道:“看来不用刑你是不会招了!来人,杖打二十,看他招是不招!”
一时,杖落皮肉之声不绝于耳,那乡下人被打得哭天抢地,却没个人敢上前说句公道话!只因这盗匪之事棘手非常,若沾上了被诬为同伙,就是有十张嘴长在身上都难以说理!至于这何小六清白与否,另当别论,但这县老爷断案之糊涂、行事之严酷,可见一斑。
听了这堂审的谢阿弱并未多作停留,转身悄悄退出衙门,那门口击鼓旁的石狮子上头,刚烈的朱家大儿媳自杀碰出的血污还沾在那石头雕的祥云上。可笑这祝平生竟想妄称当世青天?谢阿弱冷哼一声,已悄悄走回客栈。
逋回客栈,阖上房门,谢阿弱就枕臂躺在床上,寻思今夜若一剑刺死了这祝庆生,未免太便宜他了!若是烈火烧死,又怕牵连无辜;绳索勒死,痕迹太重……谢阿弱沉思良久——凡她一动了杀人的念头起,就格外苛刻,仿佛要精雕细琢什么美器一般。
且说入夜春夏之交,一抹昏黄的月色若水又若酒一般地流淌,这样的月夜不该等闲度过的,用来杀人亦是极妙,谢阿弱提着剑飞檐走壁,踏月展身轻掠时,嘴角不由扬起淡淡的笑容。
县老爷祝庆生住在县衙后院三进的宅子里,谢阿弱不费吹灰之力摸到他房里,坐在梁上等候,这祝老爷还在前衙勤勤恳恳地录写今日林下劫布案卷宗,而房内进出的几个仆妇在屏风后备了热水浴桶,想必是等着这县老爷忙碌完一日后,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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