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碗的釉色持久,丝毫没有因为长时间的冷落不用而显出半点暗淡陈旧,依然带着一股让人心情宽敞的清亮,她用水将碗冲洗了一遍,才将它一起放到锅旁。
拿起汤勺她先盛出自己平时的量,然后想将锅里剩下的馄饨全部盛入那一只碗中,只是她低估了锅中馄饨的份量,也高估了汤碗的容量,所以锅中还余下了不少馄饨,等待续碗了。
因为开始放的鸡汤冰块里是有盐味的,所以她没再碗里多放调料,只是简单的洒上刚刚切好的香菜小葱以及虾皮和紫菜。
至此,两碗不那么专业标准却也温暖可口的小馄饨就完成了。
她先将多的那一碗托着边延放到客厅的茶几上,搓了搓被热到的指尖又快速将少的那一碗端到来,然后才慢慢从筷笼里抽了两双筷子和汤勺过来。
她是个嗜轻微辣的人,所以辣椒油这样东西更是顿顿不可少。
等到把东西都端上茶几,她才缓缓坐下来,侧耳去听浴室里的动静。
第九章
里面并没有传来水流的哗哗声,房间里安静平常的一如往日的每个日日夜夜。
她看着眼前馄饨碗里升起的缈缈白汽,恍惚间觉得她刚刚是不是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梦?或是陷入了一场无边际的神异幻想?
她以前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尤其是夜深人静时,常常陷入一场又一场的幻象中无法自拔。
她想,如果姥爷当初没有牺牲该有多好,如果姥爷活着,是不是所有一切都会不一样?
姥姥不会因痛失丈夫难产而死,母亲不会刚出生就背上克父克母的坏名声,不会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活,不会嫁给一个除了成分其他一无是处的男人,不会因为生不出儿子而在婆家和男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不会日日处在“怀孕—女孩—流产”的恶性循环里,不会一辈子低在尘埃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她想,如果姥爷活着,所有人的命运都将会是另一番模样,却又贫乏的想像不出究竟会是哪般的模样。人脑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可以繁华的构建整个世界,有时又荒芜的一片萧瑟。
“你怎么了?”
清亮沉稳的声音突然自安静的环境中响起。
把她从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中拉出来。
她抬起头。
她对英雄早逝的姥爷是陌生的,却也是熟悉的,因为他活在母亲的嘴里、在母亲时时摩挲追忆的照片里,他是母亲单调昏涩生活中隽永的亮色,是一辈子懦弱自卑母亲唯一的骄傲和自豪。
此刻,他鲜活的站在她面前:他的模样和黑白照片上像又不太像,照片上的他五官端正,眉目清俊,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即有少年的青涩,又有着即将成为军人的骄傲与自豪,也或许还夹杂着些许对将要奔赴未知战场的忐忑与恐惧,是一个还不懂隐藏情绪的年轻人。
可现在,他的表情冷峻内敛,不露喜怒;他的眼神深邃坚毅,暗藏锋锐;他身上穿的是她买的廉价劣质T恤长裤,宽松邋遢的衣服却被他笔直挺立的身姿穿出了庄重与挺拔。不需要叙说,他只站在那里就让你知道,这是一个军人,一个经历过浴血奋战的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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