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山抬头看过去,是个脸色惨白、神情萎靡,一手抱着肚子,半佝偻着身子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显然没想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推开门看见听到动静同时望过来的两人时吓了一跳,视线在落到没有遮掩的带着疤痕的脸时更是吓得轻抽了一口气。
宋定山清楚看见她的表情。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伤人,于是马上收敛了脸上惊吓的表情,张着嘴踌躇着似是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发现对方已经移开了视线把脸撇向了另一边。
姑娘只得尴尬沉默的走倒一旁的病床坐好。
宋定山看向垂着头拿起手机翻看的外孙女,黯然沉默。
这一刻他突然就理解了她之前所说的话。
大部分人都是善意的,看到她的脸不会过多去投注目光,都会礼貌的收回视线,可身体的本能往往比理智更快速真实的做出反应,那种被吓到的惊讶即使马上快速收敛,可还是能被人察觉。
这种感觉比恶意的伤害更让人觉得难过。
值班小护士浑然没有感觉到病房内情绪的暗流涌动,打着哈欠进来给那姑娘输上了液,又走到宋定山的床边看了看吊瓶,例行询问了几句,才又慢慢走了出去。
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这种安静却并不舒服,每个人都隐抑着自己的情绪,似乎连空气里都透着气闷的凝滞。
在这种凝滞中,身体和精神的困乏慢慢涌上来,宋定山意识渐渐模糊。
梦境混乱驳杂,一会儿他发现自己仍停留在战场上,周围尽是硝烟与炮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肉眼所见尽是新奇与陌生。
他像一窝揉稀了的面团,被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来回拉扯挤压,那种扭曲的变形感,让他难受的透不过气来。
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把他从那种无法挣脱的窒息中拉出来。
望着雪白的屋顶,宋定山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旁的响动也持续传入他的耳中。
他微微侧头,看到后来那姑娘慌里慌张的摸出手机,似是担心的往他们这边望了一眼,把手机放到嘴边,用手轻轻捂着。
他闭上眼,装作睡着。
“主编……”本就虚弱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怕吵到病房里的他们二人。
可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没有那个耐心和体贴跟她轻声细语,虽然姑娘第一时间捂住了话筒但对方高亢的怒吼声还是在这安静的病房里传的清清楚楚。
“姬采薇你给我搞什么飞机,稿子怎么现在还没有给我发过来,你让明天的杂志开天窗啊,你个年轻人办事怎么这么不靠谱,交代一点点儿事情都办不好,不知道这边等着急用啊!”对方噼里啪啦一顿喝斥。
“主编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办错了事就会找理由,年纪轻轻的一点责任心、一点担当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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