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眼波流转,复又道:“不过具体功效,还要看使用对象心中情根深浅,倘若是无情之人,那便再多也是无用。倘若是深情之人,只怕一丁点都会要了命。”
于是她便向花妖问了这种草的形貌,得知桃花山上就有。因而次日假装被人跟踪,先是出城去了西郊,那晚被桃花山的土匪打劫时,也顺水推舟地跟林琴上了山。
七年以来,阿渺对她的态度一直疏离,无论她用怎样的方式试图拉进,那个人似乎都只能沉浸片刻,紧接着就如惊鸿孤雁一般迅速地逃离更远。但她不信,就凭那个人眼底的恍惚,她也决计不信阿渺口中所谓的那些“道心清净”、“断情绝欲”。
这些思绪划过似乎都只在短短的一瞬间,下一秒,顾秀蓦然被人推开了,阿渺的声音如在耳畔,压得极低:“快走!我给你殿后。”
一道轻柔的劲力托在她的腰间,瞬息就将她送出了丈远,顾秀凝结在一起的心神仿佛被汹涌而来的洪水冲散了。她站在原地回过头去,阿渺正和那游鱼般灵活的花妖缠斗,夜行衣上散落了一层淡红色晶莹的粉末。
那是相思引——顾秀陡然回过神来,相思引一旦入体,发作不过片刻之间!正当此时,书斋里面突然传来林琴一声凄厉的惨叫,沉榕溪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林琴惯用的那把匕首,匕首下面带出一串淋漓的血迹。花妖见状,倏尔从叶渺手下脱身出去,挟着沉榕溪向高墙上一跃,也不顾林琴在后面喝骂,一路远去了。
被沉榕溪引来的沉家下人们见此情状,都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动作,唯有沉榕溪的独子沉星桥尚且能保持镇定,下令封锁了书斋,同时安排人照着花妖离去的方向四处搜寻。眼见火光灼灼,人声喧哗,顾秀从竹林侧面的阴影穿过去,将伏在墙边喘息的阿渺轻轻揽到怀里,手掌一摸,只觉额上薄汗微凉,喘息声中面色潮红。
相思引大约已经发作,只是怎么会这般快?顾秀心中生出一丝蹊跷,此时却也不是追究的时机。她一路赶到二门,却在半路遇上带着两名弟子过来报讯的风鹩。顾秀将院中事由简略同她说过,让她去追那随着花妖和沉榕溪走了的林琴,自己抱着阿渺悄然离了此处,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桃花山山寨。
天光已然渐渐明亮起来,沉府一夜的刀光血影并不曾影响到山寨的宁静,房中陈设一如昨夜她们离去之时。顾秀轻轻将怀中人放在桌上,解开她的外衫,闭眼准备替阿渺调息。
她自知修为不及,如此调理也不知效用几何,但为今之计,也只有助阿渺将相思引的药力驱出身体,待神智稍复,再行计较。却不料她刚刚伸手触及阿渺胸口膻中穴,那人就微微睁开了眼睛,口唇的喘息中溢出她的名字,“顾秀……”
她眉目低敛,心中愧怍尤甚,“那个花妖给你下的是——”
那人却没有等到她说完,目光涣散,也完全没有清醒的样子,只是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好似蕴含着无限眷恋欢喜之意。那是她从未在阿渺脸上见过的神情,她想起花妖的话,心中悄然升起来一个从前无论如何都不敢肖想的念头……顾秀霍然站起身来,方才放在床上的手腕却被轻轻扯住了。
床上的那人眼睛已经完全睁开了,目光中似有悲意,轻轻地拉着她的手,“不要……不要那样……别走,顾秀。”
她不明白阿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祈求,更不明白那眼中浓重的悲伤来源为何,却不由得跟着坐下去,“好,我就在这里,在这里陪你。”
阿渺满足似的笑起来,将她拉得更近,按着她俯下身去,鼻尖相碰,是今夜的第一个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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