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
她声音清脆地叫他,一双眼里映着星光,抬腿便往他身上爬,甜腻腻的桂香扑面而来。
“玲珑,从舅父身上下来。”云舒喊她。
“我不……我就要和舅父玩,我……我一见舅父就觉得欢喜。”
修弥扶着玲珑的背,任她在自己身上坐稳了,低头看着她,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云舒,一种奇异的愉悦感从心底升腾,塞得整颗心鼓胀胀。
一家叁口……他们是一家叁口。
“舅父,我困了。”
马车摇摇晃晃,玲珑从修弥身上滑下来,坐到他身边,头枕着他的膝盖,很快便睡沉了。
云舒取出薄毯,给玲珑盖上,一抬头,便与修弥对视个正着。
两人都静默无言。
过了会儿,修弥突然又觉得不对。饶是黑灯瞎火,他却也没有忘记刚刚在床榻间,她纤细的腰。
这个时候……她分明应该是身怀六甲的。
“孩子呢?”他问她。
“月前便落了胎。”云舒轻声回答道。
修弥弯起唇角笑了笑。
他摸着玲珑的发顶,半晌没说一句话。
她落了胎,身体有损,他本该心疼她,可他却……感到满足。
只因那个孩儿不是他的。
他是这般扭曲吊诡的一个人呐。
过了须臾,云舒低声道:“那日……我去别苑看你,回去之后便被岑营怀疑……我回了娘家,不知怎的就落了胎。”
“后来我便留在宗政府里了……昨日,我阴差阳错,在外公书房外听到他与左相的密谋……岑营他带了玲珑来看我,后来也进了书房……我便让玲珑随我住一晚,今夜就来寻你。”
她声音很低,像是夏夜里絮絮低语的晚风。
明明讲得云淡风轻,听在修弥耳里,他却也能想到当时的场面是有多惊心动魄。
他忍不住去寻她的手。
寂寂黑夜里,他伸手往前探,不过一会儿便将她的手握进掌中。她的手有些凉,或许是怕吵醒玲珑,挣了挣,没挣脱,便安安分分地任由他握着。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破土而出,他要从她口里听到她心里的话。
非得今日不可。
“左相起事,岑营带兵……事若成,你是武侯夫人,又是宗政外孙女,与你百利无一害;若是不成,与岑营和离,我也会保你……阿姊,你告诉我,为何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
她久久不言。
修弥越发沉不住气,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微微的薄汗,逼问她:“别又用那种姐姐弟弟的话来搪塞我,阿姊,告诉我,为什么一而再地救我?”
问出这话时,他心中已志得意满。
“因为我……”
话还未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
新朝初立时,百废待兴,为了鼓励通商,已废除宵禁,允许有夜行文牒的人在夜间进出都城。
马夫问了问等在城门口的人,回来便道:“夫人,都城戒严了,谁都不许进出。”
天边露出鱼肚白。
已是五更天了,远处有公鸡打鸣。
更远一些,有仿若雷霆般的闷响遥遥地传来。
纵使是坐在马车之上,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颤动。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