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苏衾不知道,否则她一定开心极了——越坏的名声越有助于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她凭空得了一个坏名声,那还可真是——好极了。
记者们在助理秘书等人等安抚下离开这里,苏衾看到面色匆匆赶来的林驰云,他身穿警服,脸上有着克制不住的怒意——对着还未上车的陈凌峰:“老陈,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你凭什么在没接受警方通知的前提下私自来见受害者?”
陈凌峰皱眉:“我只是接到消息,苏衾要离开医院,所以才来找她。”
即使是认识十年的朋友,林驰云依旧不给他面子,他愤怒极了:“你们陈家一个个都是疯子吧?”
“陈旭锋在看守所里疯了一样要见苏衾,你也疯了一样非得要见上她一面!”
林驰云拦住陈凌峰看向苏衾的不善目光。
“都是疯子。”苏衾喃喃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她低低笑了起来,心说,她活了下来,没让陈旭锋死在地下室里,因而还让林驰云如此正直的警察又见了个除陈凌峰外,另一个活生生的疯子。
真是有点对不住他。
她望着面前男人的背影,高大宽厚,十分可靠,她能嗅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很重很浓,经久不散,她不用猜就知道这些天他靠烟草提神熬了多久。
陈凌峰:“驰云,她当初和我弟弟在一起本就目的不纯,我弟弟因为她……”
林驰云最听不得这种话,他失望地看向他,摇着头拒绝再听下去:“我不管你们这些人怎么想,受害人有罪论从来不是我要考虑的事。”
“更何况,”林驰云冷淡地说,“老陈,你比我更清楚,这件事情里苏衾有多无辜。”
面前的男人,看守所里的男人,这对陈家兄弟,才是这场几乎能够引起社会动荡的恶劣案件的始作俑者。
是陈凌峰宠坏了陈旭锋,又给了他足够的财力来做到这件社会危害性极大的事。
罪过是他们造成的,而非苏衾。
林驰云原则鲜明,他不会将过错归罪于这场事故中受害人,因他理解这些富家子弟对于人命有多看轻——哪怕他与陈凌峰是多年好友,他依旧不能苟同他的许多观点。
苏衾因他的话而感到几分暖意,再看向陈凌峰,他面上没有恼羞成怒,没有任何难堪神色。他只是深深地看了苏衾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是我的错。”他居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转瞬,这位商人,这位护弟无度的男人,状似温文尔雅、诚恳万分地对她道:“不管怎样,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和解金额方面,”他慢吞吞说着,英俊的长相十足动人,然而苏衾却只能透过他的神情看出他有多么冷漠,以至于空气寸寸冰寒,“我的秘书会进一步提议你能够接受的数额……”
苏衾看他将要走,姿态从容,镇定自若。她内心恶意陡然升起,在一众助理秘书、林驰云等人面前,苏衾扬唇,用比他更温柔诚恳的口吻,吐字清晰柔软,带着无比曼妙的笑意,软软绵绵说——
“不用赔偿金。”
满怀的恶意染上眉眼,让她在这一刻像是堕入深渊的恶魔,她微笑,眼神锐利而冰冷,声色却克制地保持住柔软。
是虚伪与厌恶在作怪,苏衾漫不经意,她心说,自己真是讨厌看到他这幅胸有成竹、若无其事的样子。
明明大家都不是好人,装什么大雅君子?又装什么一派温和,以为她看不出他斯文外表下的恶狼禽兽模样?
她稍稍侧过头,日光倾洒在她的眼睫毛上,棕灰色的瞳孔闪烁不定,如同嵌入银河的微小世界,美不胜收,无法直视。
掷地有声的五个字,才转身的陈凌峰皱起眉头停住脚步,继而看向她,不清楚她究竟是打什么主意。
“你……”
“和陈旭锋对我做的事一样——让我囚禁你三十天。”她的声音阴寒,饱含怨怼与怒火,此刻她的神情失去了前几刻极力保持的风度,可苏衾毫不顾忌,她想:索性就是板上钉钉的坏女人了,凭什么不准她做出符合坏女人的事来?
他的弟弟妄想她能够为爱从良,他失败了,于是囚禁了她。若非苏衾来到这个世界,她恐怕得活活饿死在地下室——陪同那个疯子般的男人。
而他又为了陈旭锋,试图以言语对她进行羞辱,将她钉在耻辱柱上,再难脱身——
苏衾能感觉到林驰云的愕然,还有他油然升起的动容,她不清楚他究竟怎么想,但此刻终究是有几分叹息的。
林驰云是这个小说世界里,最为正直、出众的人物。她接下来的这番话,恐怕会让他对她倍感失望吧。
“我睡过那么多男人,倒是没睡过像你这样的。”
她挑剔地眯起眼,露齿一笑,明媚到近乎完美的容颜,因讽刺与嘲弄显得有几分刻薄,几分恶毒。
可偏偏,她又是这么漂亮,向前几步,苍白指尖在空中遥遥一指,几乎要划过陈凌峰的唇角,她用火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他,贪欲与冷漠齐齐显露。
她笑着,缱绻又动人,恶毒又冰凉——
“让我囚禁你,让我睡够你三十天。”
“……像你弟弟做的那样。”
最后一句的喃喃,在陈凌峰耳边轻吐,他的瞳孔猛地紧缩,那句“他怎么可能这么做”即将吐出口,他压抑住了。
因为他想到了在地下室里的直播,他们谁知道那并非是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直播,只是因为开启的时间段太过漫长,太过接近全天,以至于他们忽略了其他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更别说,囚禁三十天,开启直播只有十天,就算后来的十天她因为昏睡,陈旭锋无法对她进行侵犯,那么前二十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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