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屿看见含烟是在夜幕。
她穿着一身单薄的礼裙坐在公交站牌前,拆开一包新买的香烟放嘴里点了一支,也许是她抽烟的动作太过娴熟,又或者是她的妆容打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引得候车的男男女女频繁回头。
手脚冻得麻木,她最后已经摁不动打火机,活动了下僵硬手指,她把烟拿下来,吐了一口烟圈,烟雾缭绕里,夹烟的指尖乍然一松,烟头滚到了地上。她垂眸看一眼将灭的火星,把烟捡起来,彻底摁灭,扔进垃圾桶。
她意外他的出现。明明上一秒她还掐着烟吞云吐雾,可下一秒他就站在了她的面前,这时候,这个场合,貌似半点都不合适。她心情算不得心虚,但也称不上有多坦荡,放开了想,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值得遮遮掩掩了,当着他面,她淡定从容地顺道扔了烟盒,把打火机还给身边的男人,重新看向他。
“你怎么找过来的?”
视线从她手心移到垃圾桶,又再次移回她的脸上,温屿往前走近一步,把外套脱了盖在她身上,遮挡腰间的光景,然后很平静地垂眸,牵起她刚才拿烟的右手,什么话也没说。
她想把手抽回去,他像是提前察觉她的意图,力气倏然加重,神情罕见的冷淡肃然:“为什么抽烟?”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思绪混乱之际听他又问了一遍,固执地要她回答。犹豫过后,含烟不准备辩驳,同样也没给出一个像样的理由:“没有为什么。”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语气中的烦躁,而这份烦躁成了她不耐烦的表现,袖下他另一只手已经牢牢攥紧成拳,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里面的衣裙:“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她说:“没有。”
他没表现出相信的样子,却也没继续深问。车辆的近光灯这时照亮了候车亭,一辆公交车缓缓停下,含烟抬头看清公交车的路数,费力抽回手,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腕骨,转过头对他说:“车来了,我先走了。”
温屿把她被吹跑的头发别到耳后,在她话落片刻之后柔和地笑了笑:“回去换身衣裳,早点睡。”
她说好,跟在排队的人群后上了车,车窗形成一道有形的壁垒,将他们分隔两地,她望着外面,眼里最深处是少年的倒影,是他深深凝视她的眼眸。在这个冷峭寂寂的夜晚,羽绒服的暖意源源不断传来,她原本冻僵的身体开始复苏,低头拿出手机,敲敲打打一行字,看了一会,迟迟没摁下发送键。
还是算了。她叹了口气,一字一字地删掉,把手机反扣在腿上。车门关闭,又一次启动,她往后倚着靠背,融进黑暗,什么都不再去想。
*
门哐得一声推开。
抬头,江昌民看见温姝妤后脸色不太好,摁了摁眉心,疲惫地问:“又怎么了?”
“你告诉我…今天你那个女儿是怎么回事?”她平日保养姣好的容貌出现裂痕,眸底一片猩红。
江昌民不自在地别开眼。
她冷笑一声,一把夺过他手中文件,扬手扔到地上:“你是不是要把她接回来?”
江昌民神情绷紧,不愿多说:“这件事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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