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严冬,山上的石阶和冰块做的没什么区别,一路跪上来石阶已经见了血,但转瞬间就又被漫天冰寒给冻住了。
暗红色的血霜和普通的冰霜似乎也没有区别。
因为许久没有大动作,长睫发梢上都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他不仅一步一叩首,唇角被冻得轻轻发抖,嘴中还努力清晰地说道。
臣慕清洺今日上山来求娶大长公主殿下。
但一直等他跪到骊山行宫外,最后一滴血流尽了。
都没有等来池渲给他开门。
眼下所有的冰寒全部消散,怀里是温热馨软的池渲,慕清洺此刻心底满是庆幸和后怕,庆幸给了他一次重来后悔的机会。
每年除夕的时候,上京城都要下上一场大雪,今年也不例外。
那在慕清洺口中说这两天就给他的碑文,一直拖了两年,直到今年除夕夜前这才堪堪交到他的手里,不过好歹是给了。
眼下林尽欢坐在自家的石阶上。
近几日大雪不停,石阶上已经堆满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现在躺在石阶上和躺在雪地里没什么区别,或者说比躺在雪地里还要糟糕。
毕竟雪地下是有生气的土壤,现在他身下不过是硌人冷硬的石块。
林府上不是没有下人,但是林尽欢不肯让他们扫掉这一年才得见一次的雪。
从慕清洺那里得来碑文就散落在身旁,林尽欢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春衫,面色酡红更显风流,左手旁是一壶烈酒,等觉得冷了便端起酒壶喝上一口,让他不至于冻死在这片雪地里。
不是说冻死太痛苦,而他的尸体会玷污这片雪地。
他睁着满是醉意的眸子,一边看着手中的碑文,一边拿着朱笔神情认真地在画卷上作画,便是喝得再醉天气再冷,林尽欢抓着画笔的手都是极稳的。
被烈酒灼得滚烫的指尖能消融一切冰寒,在漫天荒雪中挥洒着自己用不完的热情。
他现在画的是前朝的都城南阳盛景图。
小到民房田地大到宫殿楼阁此刻在这幅画上笔墨均分,人潮络绎,面上笑容不断,呈现一幅盛世之景。
早些年他便一直在画了,但是前朝的东西都被大靖皇室毁了个干净,他东拼西凑各地找到一些当年的记载,这才还原出这一副画卷来。
在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寒酥缓缓落在展开的画卷之上,这幅画这才活了。
林尽欢心满意足地丢掉手中毛笔,直接往后一倒躺在雪地之中,将手中的碑文盖在自己的脸上便不再去问风雪和霜花了。
等到沈知著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林尽欢用画卷为被,已经在雪地中睡着了。
熟知林尽欢性子的沈知著明白,林尽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疯子,若是他今日不来,林尽欢真的会冻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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