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两瓶水推过去:你们快喝,给你们赔罪的。
康嘉年傻乎乎地接过去说着这有什么,没事。康盂树却没接。
他眸色深黑地盯着她。
于是,刚抬起头瞥他的黎青梦碰到这股眼神,立刻又把头垂下了。
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失了分寸地开这种玩笑,不应该的。人家出于礼貌来找她,她怎么还得寸进尺,把从前的那股任性劲漏出来。
在心里数落自己的同时,黎青梦忽然听到康盂树噗嗤一下笑出声。
被我吓到了?
黎青梦惊讶地重新抬眼。
康盂树一把接过她的冰水,拧开盖咕咚咕咚往下灌,无所谓道:这样你也被我耍一次了,我们扯平。然后把冰水扔过来,帮我拿着,给你的惩罚。
黎青梦一声不吭地接过冰水握在手心。
这么乖?康盂树挑眉,似笑非笑道,那下次随便开吧,还挺划算。
你真不生我气?
生气干嘛。人安全就行。他懒洋洋的,语气有几分莫测,怎么,你去见的人都不等我们到就走了?留你一个人?
黎青梦摇头:我没见到他。
康嘉年不满道:我靠什么人啊,你为了他都把我们甩下了,他居然还鸽你!
黎青梦接收到康嘉年义愤填膺的眼神,余光瞄到康盂树蹙起眉的表情,本不欲说的话突然有了开口的冲动。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和任何人泄漏过一点点她遭遇过的难堪。
她以为自己万事都可以忍耐的。
忍耐到最后,忘了最开始,她其实很希望能有一个出口。
但她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有人会愿意倾听这些废料。那些受困的情绪只是自己的,讲给旁人听,说出去了还不如别说,匮乏的安慰或者转脸后成为流传的谈资被广为嘲笑,下场将会比沉默不语更加难堪。
这个过程就像坐在一架正在向海面坠毁的直升机上,倾诉就是拿着伞降落,却摔进嶙峋的岩石,那么还不如继续老实地坐着,坠进海平面,忍受着被海水淹没的那种窒息。
但是这一刻,她对上康盂树的眼睛,情不自禁站到了直升机的边缘,拿出蒙尘的降落伞,试探地往半空张望,有一种向下跳的冲动。
可以跳吗?
你会接住我吗?
她在心里诘问自己。
在和康盂树沉默的对视中,她似乎听见了他说的当然。
黎青梦长长地松口气,慢吞吞地开口。
我今天去见我叔叔了。上次我爸查出病之后,我来京崎找过他,堵在门口问他借钱。我今天就是来还这笔钱的。她从包里掏出那张来时就带好的欠款单,但现在我不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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