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帮他穿衣穿鞋,给他喂饭,所有她能做的,她都帮他做。顾诚很享受被这般对待,以至于有一天,叶善推着木制的轮椅带他绕着院子晒太阳。梅梅风尘仆仆的进了顾府,扑上前就跪了下来,眼泪扑簌簌,上手去摸他的腿,顾爹,你残废啦!
顾诚的残废废的很有分寸感。叶善没回来之前,他自个给自个揽事,大事小事杂乱事一肩挑,不叫自己有片刻清闲,费心费力。现在善善回来了,他想停下来享受夫人的伺候,就没这个命了。事情揽上来容易,推出去麻烦。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就算将事情交出去,也要找踏实放心的人。朝政大事同他的感情一样,都不是儿戏。
于是,他每天出门,雄赳赳气昂昂,像只斗鸡一样,精神头十足。回到家就瘫痪不能自理了。
这要是寻常人家,做妻子的肯定要编排丈夫几句,或者当成情趣,照顾两天就撒手不干了。叶善不会。她感情寡淡,既觉不出夫妻间的情趣,可也不会觉得事无巨细的照顾人是一件苦差事。她喜欢做事。忙碌让她感到充实,活得真实。
衙门里的事离不开顾诚,他又舍不得离开叶善。他觉得自从上次分开后,他就得了大病,总担心一错眼叶善就不见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将她放在身边放心。他问她,能不能扮成个小厮行走都跟着他。
叶善的眼睛亮了亮。
从她的眼睛里,顾诚看得出,善善似乎很高兴这么办。顾诚看她高兴,自个的那份高兴又加了倍。
叶善确实想待在他身边。人人都道顾诚黏人,没人知道她才是最黏人的那个。顾诚也不知道。任何的留念,不舍都是危险的。心无依处的人一旦遇到可供停靠的港湾,很容易在那块地方扎根。她隐约意识到了这点,她不说,而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似乎这样,她依旧还是那个淡漠从容的她。
她已记不清自己起初是什么模样,不过她很会将自己变成别人喜欢的模样。她会随意切换各种不同的模样,或温柔或深情,仰望自己的夫君,让他产生自己深爱着他的错觉。如果这样会让他感到满意和高兴的话。她也会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随意的附和上呀!真的吗?好的呢!嗯嗯。表示自己有在认真的听。这一招在之前很管用。可现在顾诚不许她这样。他不愿再自顾自的说,而要她说。简单的回复并不能打发了他。他非要她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自从那晚他将她带回家,不顾自己还受着伤,与她相对而坐,熬了一整夜,敞开了心扉的聊,撬开了她的嘴,他似乎就找到了对付她的方法。
她说,她心里一直记着那次将他丢在地穴的事,她面上早就没了这回事,她告诉自己不在乎,可心里时刻会想起,他对她越好,她越想起。想起就感到不舒服,总担心着什么。
她说,她差不多已习惯了他跟在身边,姑且跟梅梅差不多吧,然而他竟然说走就走,她讨厌这样,所以去死好了,死了她就能心平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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