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平安双手扒住他,竭尽全力要阻止他自残:“右手还要不要啊!”
邢清章脸上全是汗珠,湿淋淋的,顺着清瘦的下巴往下滴,他的双眸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甚至要比原先拥有健康的手腕时还要明亮。
右手捏针,手腕支撑不住地打颤,邢清章松开紧咬的后牙,他的声音孔武有力,他的眉宇间是解脱的自由,没有双目又怎样呢,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谨记老师的教导。
现在的他,拿起银针的他,才是九原天空中,那只不合群的鹰。
只要这一针……
只需这一针。
“平安,松开我。”
第19章 施针
周围嘈杂声都被这一句话压下去,落雪自窗口斜进来,带上无尽的冰寒。
平安握得更紧,死都不撒手。
邢清章使力挣脱,平安到底还是个孩子,力气身子都还没完全长开,哪能跟邢清章这么个成年男子较量,仅是一个眨眼,邢清章就挣开束缚,呼气凝神便要施针,可那只手腕抖得更狠。
鬓间的汗珠密密麻麻,若这一针成了若这一针成了。
邢清章呼出的寒气愈渐增多,露出的一截小臂上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可想而知,这厚重外衣笼罩下单薄的身子正紧绷起来,希望里透出的畏怯扼制住他的喉咙,连喘息似乎都变成奢侈。
平安拉不住,只能妥协地跪在一旁,一手举油灯,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抹净眼角的泪,不停抽噎。
钱益根本无暇顾及那边,这边的药都开了,干枣要熬烂了,还得时不时注意药罐里水有没有被烧干,哪有心思去想那边做什么,只求爷爷告奶奶地盼云既明那个说大话的真能赶过来。
大雪纷飞,寒气逼人,这几日阴沉闷慌,出去白日黑夜,根本瞧不出具体时辰。
银针碰上脚板皮肉,邢清章还未使劲,手腕便被温热握住,微带喘息的声音自他耳边响起,带上湿凉的熟悉:“够了,我回来了。”
云既明眉眼间残存着还未消融的冰雪,往日的懒散似是被冷风吹散,冰雪衬出他冷峻坚毅的面容,将带血的猪心帕子递给平安,顺手接过平安手中的针包,握住邢清章的手没松开,抽出他双指捏紧的银针,在油灯上烤过,插回针包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善渊。”云既明垂眸瞧一眼症状退散的老头,安慰里似乎带些斥责,他话说得轻,捏住邢清章的手腕把人拽起来。
云家善剑法,手腕骨是最重视的地方,他自然对此一清二楚,手指摩挲邢清章的手腕,筋骨柔脆,无法使力,他这手腕骨明显不能再施针,可这人毫无自觉,若自己不及时赶回来,这瞎子说不定再糟蹋自己一只手。
云既明呼出口白气,冷寒环裹,他自冰天雪地中奔波来回,都压抑不住心中此刻的怒火,胸腔闷热,像个火炉越烧越旺,毫无温度的双眸盯住邢清章那张毫无自觉的无辜面庞。
邢清章挣扎着要抽手,连句解释的话也不说。
得,火炉烧得更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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