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声音低微,甚至有些不稳:“赵大人……怎么样了?”
管家道:“大人还在床上躺着,你最好别去见他。”
薛白道:“能替我传达几句话么?”
管家奇怪,问:“什么话?”
“夫人和小姐的离开实是我没有料到的,但千真万确并非薛某本意。审疾问病、开方予药,本就是千万分小心的事,稍有差池便是骇人的灾难。而其中汤药的药味、剂量、煎煮……各个方面都可能出差错。我并不知此次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我确确实实是按照夫人和小姐的体质病情开的方子,两人虽属同病,但情况完全不同,这我记得十分清楚,不会弄错。”一口气说了不少,薛白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管家哼道:“薛大夫,你觉得如今说这个话还有用么?”
薛白闭上眼道:“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是你们的事。终归错在我,薛某并无怨言。”
管家道:“好,话咱会给你传达到,但老爷如何想就不是咱能揣测的了。”
“有劳了。”
当夜,薛白被“请”出了赵府。
赵大人没有见他,没有继续为难,却叫他今后关了医馆。
薛白早已心灰意冷,连继续行医的勇气都没了。
他游魂般走在深夜萧瑟的街道上,冷风凛冽,树荫婆娑,看不到归家的路。
家,他想,家在哪儿呢。
他有家么?
好像是没有的。
那他还回哪去呢。
于是从不饮酒的薛白头一回去了酒馆,坐在角落的小桌上要了三壶酒,一杯一杯喝到天亮。
一醉解千愁,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酒是这等滋味。
人皆道醉生梦死,可他的梦里什么都没有。
第二日他是被疼醒的。迷迷糊糊醒来时,自己正趴在小酒馆的桌上。隐隐作痛的左臂被他压在下方,待一醒来,原本的疼痛更明显了。
左臂像被撕扯割裂一般,疼得快要没了知觉。
他知道这是什么。这是昨天喝的那几碗起效了,在酒劲的催发下迅速发作。
他开的方子中有好几味药有大毒。若剂量适中,药物配伍得当,毒性自然被抑制。但昨日那三大碗,剂量明显要多得多。
没病的人喝了,只有死路一条。
他捂着胳膊踉跄起身,仓皇地走出酒馆。街上熙熙攘攘,他跌跌撞撞往医馆方向跑去。
天上忽然下起雨来,薛白又走了几步,只觉眼前一花,栽倒在地上。
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雨水打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发慌。
路过的人对他指指点点,甚至能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雨幕中,他只看到一把伞突然伸将过来,遮在他上方。伞的主人是个女子,薛白清楚地记得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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