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那双似乎时时含笑却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朝年挺了挺脊背,正色道:你进洄游后没多久,处理完二公子的丧事,女郎便进了密室闭关,两年前才出来。
之后女郎在邺都留了半年,剩下一年半在外面完成天机书的任务。
紧接着,朝年像是想起什么,他朝溯侑挤眉弄眼地笑,一脸看热闹似地道:我记得当年女郎将你带在身边,竭力培养,悉心教导,时时不离身。
现在有人要取代你了。
溯侑倏而垂眼,视线落在自己手腕处根根分明的细小经络上,一刹那,似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进洄游前的担忧,一语成真。
十年苦修,从那位礼字守卫处学来的温和,隐忍,不动声色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他不紧不慢地动了下睫,喉结上下滑动着,道:看来,殿前司要再进一位指挥使了。
朝年忍着笑问:如何,紧不紧张?
溯侑看向他,良久,勾了勾唇,道:有点。
外人听着像配合着应景的玩笑话,可唯有溯侑知道,有点,确实是有点。
他一闭眼,便能想到洄游里的十年时间。
他不遗余力释放自身所有潜力,想着早一点,再早一点出来。
因为身边无人,无聒噪的声音,于是他不止一次沉下心来,问自己。
他对薛妤,真的仅仅是还救命之恩,报栽培的人情吗。
起初,他一遍又一遍回答自己,说是的。
不然还能是怎样。
可为什么进洄游前会犹豫,为什么想到可能会被她一个接一个救下的小少年,想到她也会惜才,手把手教导,带回邺都,便会由心底生出一种烦乱,不悦,甚至不由分说的破坏欲,再深究下去,又甸甸沉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惶然。
这些都是他从前刻意回避,压在心底装作无所察觉的问题。
十年,足以忘掉一个人的时间。
溯侑却越问自己,越觉得茫然。
直到打败四大守卫,鲜血淋漓出门,见到头顶天光的那一霎,那些恼人的情绪又都没了,只剩下单纯的久违的喜悦。
他敛着眉眼洗去手上的血,换了干净的衣裳,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跨过十年风尘,赶着去见一个人。
见到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绷起的下颚,朝年终于不卖关子了,他解释:北荒的佛女,你可还记得?
我姐刚说了,这次任务虽只有四星难度,但却同时牵扯了赤水圣子,北荒佛女和女郎,谁知女郎和佛女才碰面,邻市的佛寺便出了岔子,佛女不得已只能亲自去解决一趟,但留下了身边的小郎君,让跟在女郎身边,既是帮忙,也是跟着女郎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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