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我觉得有点儿疼,他才住了这口,却仍气喘吁吁:“猫九九!你这个该死胆小鬼,你在上海的时候,我真该好好的打你一顿,你这种人不值得救。我记得你跟别人打的时候,眼神简直像铁钉一样生硬,即使这种决对不会在男人心里引热情来,虽然不是对付男人办法,但却是对付大海的办法。”
“我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怎么做。”
“你还有小马六们要照顾,你不管他们的生活了吗?”
“我是能丢开他们的——我讨厌他们——对他们讨厌之极——。”
他将身子凑近了些。有好一会,我的心怦地一乱,以为他马上又会把我搂在怀里。然而他没有那么做,却拍了拍我的肩膀,像安慰孩子似的说起话来。
“我知道你又厌烦又疲乏,所以你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你的肩上负荷着三个男人才能扛起的担子,以后他们归我管理,包括你。”
你要帮助我就只有一个方法,”我呆板地说,“那就是你带我离开这里,一起别处去重新开始,寻找新的生活,这儿已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是没有,”他平静地说,“除了道义和信仰,是什么也没有了。一切会恢复原来的样子。拿出你狮子般的勇气,你从来不怕面对实现,从来没有如此逃避现实,你这个只会扒在门口叫的胆小鬼吗!”
这时候我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我也厌倦了奋斗,想要逃避——”我对他说:“那绵堂,你错了,我也想逃避,我对这一切厌烦透了。”
他耸眉毛表示怀疑,他却一把热情而迫切的手放在我肩上。
“你听我说,”我又开始说,一句接一句毫不停顿:“我告诉你吧,我对一切都感到厌烦,真的感到厌烦透顶,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我为了吃,为了钱一直在拚命的做事,偷、赌、骗、抢我都会过。”
急促的语调几乎消磨尽我的所有的力量。
“可你现在是胆小鬼。”
我虚弱地朝他怒目而视,但我太虚弱了,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在我渐渐失去了知觉中缓缓的留下一点印象,只在我胸中激起一丝的愤怒,只不过这已经足够了,我睁开眼睛,抬起头迎接他隐隐感到的焦躁。
“深深吸口气,”那绵堂命令道,“我们要潜水了。”
说完便伸出手捂住我的鼻子和嘴,紧紧的抱着我微微挣扎的身体沉在水中,两人在船体外靠近一串滔天巨浪的地方冒出水面。
“就这快到了,亲爱的猫猫,”那绵堂喘着粗气说,他一把手臂勾住我的脖子,我用手托住他的头。他一边熟练的游开一个浪花,借着他的冲击力把我们带入浅滩。
天上下起蒙蒙细雨,那绵堂把我瘫软的身体抱在胸前,蜷曲身体护着我,跪在泛着白沫的水边,在我身后远远掀起一个巨浪,向着岸边滚滚涌来,它突然高高的仰起,接着那泡沫四溅的白色上头哗啦一声摔得粉碎,冲向岸,,它那滚滚向前的巨浪冲击着那绵堂的背部,从弯曲的身躯呼啸而过。
等浪逐渐减弱之后,那绵堂才微微颤颤的站起来,把我紧紧抱在胸前,蹒跚的向岸边走去,他*的双脚和双腿被贝壳碎片割伤了不下十处,但他丝毫不在意,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深而湿的沙滩,来到一排巨大沙丘的空隙处,爬起一小段路,走进一块能避风的碗状凹入,然后把我轻轻地放在松软的沙土上。
他一双手一边搓着我的身体每个部分,试图让我冰冷的苍白的肌肤恢复生机,一边声声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嗓子都要喊哑了。
“猫猫——猫猫——猫九九!”
我睁开眼睛,乱发披散在我的头和肩上,他的黑色眉毛和黑色的眼睛像四道触目惊心的条纹,嵌在在我那苍白潮湿的脸上,那绵堂用手指轻轻而急切的敲打着我的面颊。
当我睁开眼睛时,那绵堂不禁发出了胜利的呼喊。
看来似乎他再这样晃着我,我的脖子会啪一下折断了,我的眼睛被自己头发遮住了,我被他的行为搞得晕头转向。我拼命的挣脱着,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小的汗珠,两只双手发痛得痉挛,他则用那双敏锐的眼睛正揪着我看。
我的手指半攥着抓起因饱经风雨而变硬的沙地,“到岸了。”接我便哽咽着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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