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灵鹫这才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时,外头的惨叫声停了,宣靖云一身凉飕飕的血气,没迈进慈宁宫的殿门,就在门槛外躬身道:启禀娘娘,杖责已毕。
董灵鹫道:知道了,跪安吧。
她这话是对宣靖云说,也是对商恺说。
商恺一开始没敢抬头,直到有一个女使搬去座椅,他才稍微抬起脸,见到上位的太后娘娘已经起身离开,他大松了一口气,保持着脊背弯曲,退出慈宁宫。
步出殿内时,商恺见到了外头刑凳下的血迹。他心底一寒,只期望何云受不住刑快快去死,免得带累他,更恼怒这人如此不堪用,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商恺走过去时,撞见在前头的宣靖云。宣靖云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他上前时,才拱手行礼:掌印。
商恺却没像往日般受这一礼,而是侧身避开了,言辞中也很收敛:宣都知。
宣靖云道:掌印客气了,看来还是奴婢办事不牢靠,在后省打得太轻,这个年岁的小内侍居然还这么不记打,竟敢去碰郑太医的事。
他一壁说,一壁用眼神上下审视着对方。
商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脊背上的汗已经风干了:哟,那到底是位什么主子?金玉一样的,碰了就要偿命?
宣靖云知道他是试探郑玉衡在慈宁宫的地位,语意含糊地道:娘娘是金玉一样的人,不恭敬,就要偿命。郑太医侍奉娘娘,自然也同受太后的福泽庇佑。
商恺笑了一声,转过一个角去,正要回归元宫,一旁的宣靖云却突然道:养了他五六年,一口干爹干儿子地叫着,就是狗也养熟了。
商恺背对着他,呵笑一声:既然有陛下、娘娘那么金玉一样的人,就也有烂进泥地里的贱命,宣都知,你还是数着自己的好日子慢慢过吧!
他不待宣靖云回复,便径直远去了。
慈宁宫东暖阁。
室内收拾停当,里头缭绕着一股药物味道。崔灵刚给他止住血,立在旁边调制药膏,手里搅拌药膏的银棍已经转了一会儿,肩膀就被轻轻推了下。
她抬起头,见是瑞雪姑姑随着太后娘娘进来,刚要见礼,就看到瑞雪将手指抵在唇间,便连忙噤声。
董灵鹫的视线穿过她,见郑玉衡正侧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他不怎么精神,浑身散发着低迷的气息,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搅拌的声音停了,郑玉衡的思绪被拉回来一点儿:崔内人,我自己上药吧。
他抬起眼,并不是崔内人,反而看到密密的金线织成祥云的纹路,样式繁复的图样依附在丝绸上。一只戴着护甲的手抬起他的脸颊,指腹抵在颔骨上。
董灵鹫抬起他的脸颊,仔细地看了看: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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