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沉默稍许,轻问:若是驳了这份名单, 娘娘还有其他人安排在押运官当中吗?
董灵鹫捏紧手里的珊瑚珠串,缓了口气,道:这就是你的理由。
是。他道, 臣愿为您的锋刃,愿为御史口诛笔伐的鹰犬、喉舌, 愿意涉足苦寒边地、沙场死境。如若在大局上, 您有半点需要这个位置,这步棋,就不该为了这颗棋子是谁而动摇, 臣也是娘娘手中的棋子, 进可以开拓杀敌, 退可以守安护国,在这盘棋局上,您不必怀着对我的慈心,我与别人并无分别。可割舍、可放弃、只要有用即可。
董灵鹫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有些怔住了。
她怀着满腔对他不懂事、不明安危的恼怒,但这些怒火在他的一字一句中逐渐消弭,换上另一种更难言的滋味。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呢?连董灵鹫自己都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将他视为与其他人相同的棋子,难道人之爱欲,不正是归结在偏爱和独宠这几个字上吗?
郑玉衡既存在着对她的爱欲,想要她的偏爱、独宠,可又存在着对她无限的尊敬和仰慕,或许在她的棋盘上发挥最大的作用,就是他毕生所料想的,最好的归宿。
董灵鹫坐了回去,她又扫了一遍面前的押运名单,伸手按了按眉心,道:你们都是混账。
郑玉衡靠近她,替她整理好案上打乱的奏折和公文。
徐尚书这个不识时务的东西,把哀家未来的宰执放到这种地方。你也昏了头了,你还是个血肉鲜活的人吗?你是圣贤书成精了不成,满口都是乱七八糟的道理。
郑玉衡很少听她这么抱怨。在这群情景之下,他竟然有些想笑。
董灵鹫看着他温顺的背影,视线穿过垂落的衣袖,见到他那双修长的、执笔抓药的手指在奏折边缘滑过,她注视了片刻,忽道:郑玉衡。
臣在。他转过身。
你怎么这么奇怪,董灵鹫道,你时而聪明非常,世事洞明,时而又蠢笨得难以理喻,总是往墙上撞。
郑玉衡有些紧张,但他紧张的是:您不喜欢吗?
董灵鹫捂住眼睛,无声地扬唇笑了笑,有点儿无奈地叹道:倒也没有。
郑玉衡松了口气:既然娘娘没有不喜欢,那臣就是不改过来,应该也没关系的吧?
董灵鹫道:怎么能不改,还是要改的。
她招了招手,郑玉衡俯身过去,目光有些疑惑。当他的距离突破安全距离时,董灵鹫便伸出手,拉住他的衣领扯下来。
他被扯得低下头,唇被对方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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