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言重,不好说。郑玉衡道。
是不好说。蒋雄喝了口酒,冲着城门骂起来, 他娘的, 这白眼狼养得李宗光!自己到不了, 把阎荣欢也陷在路上搅散了,要不是我留守,非得拿刀把他膀子卸了,牵条狗链拖回来不可。
郑玉衡在心底粗略一计算,这在明面上就是近乎两万人的损失,溃兵虽然可以重整,但毕竟士气不同,除了离州城的蒋雄和正在奉命汇合的御营中军之外,恐怕耿哲的亲军、众将领所率的六七万人,此刻就在补给线上,等着瓮中捉鳖。
至于这瓮结不结实,那要看地形和春汛,能否追过大寒江。
至于这鳖蠢不蠢,就要看何统制这条饵够不够香了。
所谓战争,很多时候打得就是一个信息差。譬如李宗光叛变、通贼向幽北阻塞路途,这就是北肃知晓大殷的布置、而大殷不知北肃的布置,因此阎荣欢部大败,这就是信息差距。
但这一次,耿哲在救援不及的两个时辰内所做的陷阱,又变成了阿力台不清楚他的布置。这位六太子是怎样用兵、如何用兵的,就看他是否会头脑发热,直接进行将离州城变成孤城的这一项办法斩断最主要的补给线。
如果阿力台足够谨慎、冷静,未必就会直接截断粮道、抢夺大寒江南至洪天关的控制权,那么阎荣欢的这场大败,也就失去了意义。
在这场博弈当中,郑玉衡身份虽轻,却是将所有信息尽收眼底的人,所以才能将局势盘个大概。而耿哲将他留在帐中旁听,其实就是为了告诉郑玉衡:太过危险,不许去。
他思考的内容也是如此这场戏没有他和张见清,没有督运粮官,钩直饵咸,做戏不真,阿力台会咬吗?
李宗光可是知道他们两人存在的,要是有他提供情报,阿力台难道不会洞察吗?
炉火哔剥,炸出零星的火花。
蒋雄烧热了酒,递给郑玉衡,又将烤好的羊肉拿小刀割给他。
郑玉衡吃了几口,忽而将烧酒饮下,温热酒液随着辛辣从喉咙一气烧到胃里。他声音哑了哑,说:蒋都统,他特意把你留下,是不是还有一层意思?
蒋雄问:什么意思?
让你看着我。他道。因为你认出我来了。
蒋都统只是摇头,却不答,转而赞道:小郑大人好酒量。
郑玉衡道:蒋都统,要是阎副都统这么没有回报地败了,咱们主帅耿大将军,是不是要受百官弹劾、有临阵换将之危?
蒋雄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沉默地看着他。
酒是好酒,郑玉衡又道,酒壮怂人胆。都统方才如此暗示在下,难道不是要我多喝一些么?
一旁吃了半天的张见清放下手,一会儿看看郑玉衡、一会儿又看看蒋都统,心道,什么暗示,蒋都统方才说了什么吗?这又是打什么哑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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