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早已经入了春,但是郊外扬起来的风还是凉入骨的,曾经风光无限的平阳侯此时双手被困着,眯着眼睛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伸手拽了拽自己的领子。
走出来一段距离后,身后由远至近地传来马蹄声,片刻间一匹马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刚想发作的官兵抬头看了一眼马上的人就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寻南停住马,也不下来,只是往下瞥了一眼,将手中的一个钱袋扔到了一个狱卒身上道:“路上,关照一下。”
这算是老规矩了,哪怕面前的是世子爷,两个人也只是晃了晃钱袋,行了一礼答应下来。
李寻南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锦囊,在手里看了一眼,扔给了平阳侯,淡淡地道:“收人托付,送给你的。”
平阳侯看着手里那个旧红色的锦囊,将其握在了手心里,终究是有些动容,微微低下头道:“多谢世子爷。”
“嗯。”李寻南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那个穿着普通的土黄色裋褐,双手环在胸前,似是抱着一把长剑的少年。
阳光在那个少年的头上带了点闪亮,他却没有笑出来,只是低头拽了拽缰绳,掉转马头回城,没有一丝停留。
两个官兵心里头不由得就嘟囔起来,这出了名放浪的小世子可是安国公家里的,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和这个被他们压着的以前的平阳候可是旧敌啊。
这个时候,专门为此出城,还掏了钱,真的是想让他们路上好好照顾平阳候而不是再说什么反话吗?
怎么刚刚那世子爷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不像是想让他们给这个侯爷过上好日子的样子啊,那模样,倒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
掂量了一下手里还算是实在的钱袋子,两个人奇怪地看了一眼对方,终究是没说什么,只将钱收了。
押送流放的人是个能捞钱的累差事,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给了钱,犯人的日子也不一定就会好过。
反正他们离开了京城,犯人过得怎么样,世子爷还是其他什么人,就算是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知道的,他们又何必要在乎呢。
两个人均没有注意到李寻南临走前那一眼。
但是孙无谢却不一样,就算是已经成了阶下囚,就算是以前他有这他自己独特阴暗的手段,他的侯爷之位也不是空手套来的。
他终究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一个说不上是高手,但至少有着将士直觉的侯爷。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道来自自己身后的,清晰而凌厉的杀气。
但是他扭头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京城门口的小摊小贩不少,其中也有不少人看着他,但是他却清楚地知道,刚刚自己感受到的杀气绝不是来自于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没待他再去仔细看看,旁边的官兵已经摆了摆手,催着他往前走了。
他虽然心下有疑,但是现在他显然没有要求什么的资格。
流放的人,死在路上的可不少,饶他是个军旅人,在这个时候也和其他的囚徒没什么不一样,能够活着到达流放之地已经是极奢望的了。
他并了并手心,摩挲着那个他放在身前许久,许久的锦囊,上面的每一道纹路他都了然于心,在手心里的每一分感觉他都无比熟悉。
只是,这锦囊,再不会有当年的意义了。
他再也没办法说,只要锦囊在此,他就能够以生命护着那个女子了。
身后的京城越来越远,选得他回头能够看到整片巍峨的城墙。
但是他再也看不到皇宫了,再也看不到和仙宫,也看不到那一层层高墙中,端坐着的那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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