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师几不可察地蹙起眉头,抬眼看向林瑞嘉。
林瑞嘉站在大厅中,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两淮先巡盐御史张谦,乃是探花郎出身。七年前因贪污白银六十万两,被抄家入狱,判斩立决。家中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没为官奴。
这起案子在当时轰动一时,没成想,眼下这名女子居然声称自己是张谦之女。
皇帝眼中露出怒意,“大胆!罪臣之女,竟还敢出现在这里!”
“陛下息怒,且听她说完。”林瑞嘉轻轻道。
“你还有何话可说?!”皇帝没好气。
染莲的泪水顺着尖尖的下巴滑落而下,打湿了层层叠叠的裙摆,“当年,我的父亲根本就是被人冤枉的!父亲为官清廉,家中现银不过一百两,又怎么可能贪污五十万两那等巨额白银?”
皇帝不禁凝神,当初抄家时,他的确没能从张家找到那五十万两白银。他一度以为张家将那笔钱给藏了起来,如今听这女人说,似乎其中还有隐情。
染莲擦了擦泪水,声音凄迷:“七年前的夏天,蒋大人南下巡查,正好是父亲接待他,因此在天香楼设了饭局,请蒋大人用膳。我那时候还小,又调皮得很,就躲在外面听他们说话。”
“当时我隐约听见,蒋大人要求父亲提拨两淮底下的一名小官,父亲认为那官员无才无德,自是不肯。蒋大人于是恼羞成怒,以官位威胁父亲。父亲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很快,便传出父亲贪污的消息,父亲来不及申辩,便被判了斩立决……”
她说着,眼泪簌簌而下,“后来我才想起,原来一切都是蒋大人设计好的,只是因为父亲不肯听他的!”
“一派胡言!”蒋太师拂袖,面容强硬,“老夫为官几十载,官至太师,贵不可言,何至于为难他一个小小巡盐御史?!”
染莲只凄惨一笑,看起来甚是可怜:“是啊,蒋大人已是位极人臣,何故要那样逼迫我的父亲……”
这话以退为进,明面上是不解,实际上是暗指蒋太师排除异己,是有不臣之心。
蒋太师一惊,忙看向皇帝,但见皇帝眼中含了怒意。他忙跪下:“陛下,老臣冤枉啊!”
蒋振南跟着跪下,“陛下,仅凭这女子几句话,是在不足为信!”
“民女有证据!”染莲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七年了,民女四处走访,最后终于找到了父亲冤枉的证据!求陛下为父亲做主!”
立刻有人将那账册呈给皇帝,皇帝一页页翻过,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那账册上面,一笔笔清晰地记着,蒋太师当年南下南方官员送上的贿赂。
其中一部分,竟和当初张谦被查时的账目完全吻合。
也就是说,当初指证张谦受贿的账目,完全是抄袭这一本。
皇帝一页页翻着,冷不防从中滑落一页信笺。他拿起扫了一眼,这张信笺,竟是当初举报张谦受贿的两淮知府曾予的手迹,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事情已经办妥,并询问那五十万两白银如何处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