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天要亡他啊!”钱氏冷笑,“让十三他们去西郊,务必要斩下他的人头!我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还如何猖狂!”
“是!”阿蒲眼里的阴毒与钱氏如出一辙,转身出去遣人了。
沈宁琅的马车在街上兜兜转转,她买了些香火以及纸钱、灯笼,寻思着差不多了,这才往西郊而去。
今日的天气很不好,一派燥热。即便只穿了薄绸小衫,沈宁琅依旧觉得很闷热。她拉开车帘,外头一丝风都没有。
天色也不大好,阴沉沉的,似乎快要落暴雨了。街上的人却都很开心的样子,因为对他们而言,长期的干旱天气使得雨水都显得弥足珍贵。
西郊,一座小小的宅院建在山腰上。
这宅院破败不堪,尽是些残垣断壁。里头黄沙堆积,荒草丛生,最令人震惊的,是立在后院的八十一块墓碑。
一身白衣的男子立在宅子前,他的脚边躺着两盏褪了色的灯笼,灯笼布透着隐约的红色,因为残破,一半木制骨架露了出来,另一半则被黄沙掩埋。
澹台惊鸿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几缕纤长的发丝落在他眼前。他静静注视着那些墓碑,嘴唇干涩,仿佛是快要渴死的鱼。
“娘亲,外祖父,大伯,二伯,惊烈,惊风,绵儿,婉儿……”
他呢喃着,说出了八十一个人的称呼。
他每晚临睡前,每天早起前,都会默诵这些人的姓名。因为这世上除了他,谁都不会再记得世间曾经出现过这八十一个人。
他是最后一个记得他们的人……
他默默站立着,良久之火,他闭上双眼,脑海之中闪过钱家、君家的那些人。
此次来洛川,他的仇,一定要报……
山腰之上,风忽然大了起来。天空阴沉,有雨点落下,由小而大,密密麻麻,漫山都是雨声。
澹台惊鸿依旧站在断垣残壁之中,一身白衣,身体笔直,面容冷肃。
十二名黑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他背后,十二柄寒刃出鞘,毫不留情地砍向他。
澹台惊鸿垂下眼帘,身形一动,眨眼间便退出了包围圈。
与此同时,四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与那十二个人厮杀在一处。
澹台惊鸿立在一处墙垣上,默默注视着那些墓碑,娘亲,这十二个人的人头,算是孩儿送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
那四名黑衣人出手快而狠,双手持短刀,往来穿梭,竟刹那间便割了十二人的咽喉。
那十二名杀手大睁着双眼,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被杀。
他们仰面倒了下去,血液从咽喉间流出,随着雨水蔓延开来。
那四名黑衣人对澹台惊鸿拱手,旋即运起轻功消失无踪。
澹台惊鸿轻飘飘落在地上,踏着那些人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最中间的一块墓碑前。
他倚在墓碑旁,伸手缓缓拂拭着墓碑,双眸之中平淡无波,看不出是喜是怒。许久之后,他忽然苦笑出声:
“娘亲,小时候孩儿被他们追杀时,觉得这些人强大得可怕。可是如今再看,也不过尔尔。若是当初孩儿像今天这般强大,娘亲和外祖父、大伯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他说着,声音哽咽,渐渐红了眼眶,眼泪与雨水一同沿着面颊淌下,湿发紧贴着他的面颊,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刚刚的嚣张与霸道,宛如一条无家可归的败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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