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浪尽散,眼前画面轮转,转瞬又至阎罗大殿。从前的她独自立于青铜宝镜前,与宝镜另一头的帝君沉声交谈。
这一场灾厄实在磋磨人,帝君虽周身凌厉威风不减,亦是满脸疲惫,按着眉心询问:你怀疑杀他的妖兽是魔族,意在抢夺星盘?
他们谈论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是。我虽未曾见过魔族,可那妖兽身上的气息与门内散逸的魔气很是相似。她顿了顿,摊手问道,帝君不觉得奇怪吗?倘若早在数年前,魔族就能偷偷逃出魔域,缘何隐忍至今?就连凡间兵法上都说,唯有攻其不备,方可一击制敌。
嗯,如果早有魔族混迹于三界,一旦交战,我们未免腹背受敌。此事,我会再派得力的神君去查。帝君颔首,语气严肃。
倒也没有旁的法子可选,她垂下视线,转而蹙眉问道:帝君,这一战当真无法避免吗?
见帝君满目悲悯地摇头微叹,她大抵也觉得这问题天真到有些可笑,自嘲般地扑哧一声:那么,海边的百姓们可离去了吗?
唉,他们看着海上风浪频起,不愿离去的仍占了半数之多。相邢神君尽力了,可凡人大多不信神明,托梦也好,说书也罢,都是收效甚微的。帝君亦拿他们没辙,总不好打断了他们的腿,硬是把人抬走吧。
不信奉神明倒是小事,可他们竟能对这日月凌空之怪象视若无睹,还真是心大得很。江槿月和小姑娘同时撇了撇嘴,都是一脸无奈。
凡人若要背井离乡,又无一技之长,要何以为生?即便能勉强混个温饱,又哪有在家中过得自在?帝君看问题极其透彻,那双眼睛似能洞悉世事。
小姑娘点点头,莞尔笑道:也罢,这几日我会派鬼差去凡间吓唬人,再顺势放出闹鬼的传言,说得夸张些就是了。届时,但凡惜命点的,他们也该走了。
谁能想到这种时候她竟会满脑子装神弄鬼,实在剑走偏锋。帝君忍俊不禁,颔首答道:那就有劳了,能多救一人性命已是功德无量,万事不必强求。
她想也没想便嗯了一声,又笑眯眯地歪了歪头:我曾在书上读到过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凡人信不信神都不重要,我们总得尽力庇护他们啊。您说对吗?
少女嗓音清甜,语气温柔,却说得掷地有声。江槿月不自觉地皱眉沉思,静静看着眼前画面须臾间轮转千百回。
笼罩于门扉之上的阵法光芒愈来愈黯淡,金龙业已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见此情形,天界众神愁得长吁短叹。
天空中始终日月高悬,再无昼夜交替,海边风浪肆虐不止,想来凡间亦是无人得以安眠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一时间,民间的巫师道士抓准机会重出江湖,于街头巷尾大肆宣扬神鬼之说。
他们两眼冒光,都道皆因世人不再供奉神明,这才引得天神降罪人间,要他们凡人拿命去抵,为自己的愚昧无知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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