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与不是,你若还能见到她,自己问她吧。
怪不得。淳风喃喃,似是徒然想起来什么,怪不得她感叹,你就这样放她走了,却始终没说出下文。怪不得她说,无论如何,她利用了我,而且非常彻底。
幽暗冷宫中的字字句句如篆刻般烙在脑海心上,只是过了一天,回头望去却如海市蜃楼般茫茫不可及。她双目失神,勉强抬眼看着顾星朗:
九哥打算,着人去追吗?你,要杀她吗?
沈疾已经去了。淳风,她杀了我们的父亲,大祁的国君。你说呢。
顾淳风心下撕扯,只觉苦苦支撑的最后一道墙亘轰然塌了。
而且是借我的手。我亲手将那盆花带进了挽澜殿,放在父君榻边。是我!眼泪以摧枯拉朽之势奔涌而出,那样的语气声音,顾星朗从未听过,
九哥,居然是我!可我怎么知道呢!怎么会是我呢!
她终于完全站不住,在顾星朗伸手之前,扑通跪坐到地上。
已经深秋了啊。连灵华殿的地面也这么冷。比冷宫还冷。
与你无关。他没料到她会这么想,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循循说理,不知者不罪。别说是你,我们没有人知道。以至于时隔七年,到如今东窗事发,许多事情才有了可深究的空间。
淳风双手撑着地面,只觉得连心都冻住了,半晌方缓缓抬头,看着蹲在她面前的顾星朗,轻声道:阿姌也是受她父亲指使。她半生所行之事,亦非她所愿,她会因此被宽恕吗?父君因为那盆兰花崩逝,九哥你要杀的,还不是她?你会杀她父亲吗?你会依照大祁律例,哪怕跨国,也要诛上官家全族吗?
会。
顾淳风被这个沉郁而力道极重的字震得发怔。
如果这些推断全部属实,就算没有大祁律例,这世间道,也讲一个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唯一的区别是,我们是皇族,背负了社稷,需要筹谋,以待时机。
他从没对她讲过这些话,比起岁羽轩那日午膳,又更近了一步。
你的被利用,和她的被利用,并不一样。你不知情,而她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我承认,她是个可怜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光脚过人间(七)
淳风整个人变得呆滞,恍惚半晌,喃喃再问:九哥,沈疾这会儿出发,还追得回来吗?
应该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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