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便允了。
时间飞逝,苍梧淡浮院内师生秉烛夜读,霁都女课、女军营日新月异,祁国内宫一应事务皆围着九月大典转。
九月初五倏忽至。
五为天地交合之数,景弘九年九月初五更是太史司查阅全年兴衰挑出的吉日。
那是个比祭祀还起得早的初秋清晨,露挂草叶尖,喜鹊的尾翎泛着雨后天青色。
阮雪音换上华服,端坐镜前,镜中人眉目如水,肤白胜雪,尚有倦意,唯一双眼眸清泠泠深涧色。
她想起那年细雨夜顶着黢黑的脸入宫,一心寂照阁只盼达成师命、重回山中。
最初的动机至今未实现。
动机之外的事却浪潮般一件件奔涌,大势兴,大势易,恍然四年过,今日她要坐这大祁的中宫位了。
而大势仍未定。
每个人都似踏在若有似无的陷阱里。
她正在做一些事,一些于世代有大助益却极可能迎合陷阱的事。同时她站在本站在无人之巅的他身边,更可能让小变成大,卵石入海千层浪。
为她梳妆的女官极尽细致,眉毛几乎一根根描,胭脂过腮如扫拂最名贵的锦缎。
皇后殿下真是绝色无双,只须轻染眉、腮、唇,容光便盛,过犹不及。
阮雪音不爱浓妆,很喜欢审美、下手皆有分寸的梳妆侍者,闻言一笑,轻道辛苦,唤云玺备赏。
女官更加殷勤,确定妆容极恰又观发髻稳妥,一点头,棠梨、碧桃齐上阵,捧着珠翠缠绕的九尾凤冠稳稳戴到阮雪音头上。
真是沉,又大,更衬底下一张巴掌小脸,红的唇粉的腮,眉如远山黛,分明轻妆,刹那间阮雪音却有些不认得自己。
不像了吧。她轻声。
只云玺敢答,笑吟吟地:是与素日不同,夫人,哦不,殿下难得艳装。但很好看,与素日不同的好看。
女官连称是,棠梨碧桃点头如捣蒜。
时辰至,阮雪音被众星拱月引路出折雪殿,上金玉镶嵌云锦堆的凤舆,十六人抬,一路往南,朝正安门方向进发。
昨夜顾星朗宿在挽澜殿,从的是婚礼前双方不见的规矩,今晨也起得早,一身飞龙红锦候在长长玉阶顶,烈火堆玉树。
曦光已漫,将初秋的晨铺展得梦幻。正安门前宗室、朝臣在列,命妇守在当口,等着引皇后往册案行。
一路过来,阮雪音已习惯了凤冠之重,连月练习,下凤舆后步态完美。按规矩,引路命妇之首须极显贵,从出身到现行位分,譬如世家嫡出的亲王妃信王府若安好,檀萦会是最佳人选。
宁王无正妃,拥王侧妃出身不够,宗室之中其实还有命妇堪用,以今上对皇后之爱重,由淳月长公主担此职亦不过分。
但今日立在当口的,是瑜夫人纪晚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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