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苓这才有些明白她在做什么。殿下又打算以谋士惯用伎俩猜测,提供某种存在可能的许诺,来争取我援手么。
她的脸重新冷下去,比方才更冷。她憎恶旁人拿顾星磊的事作伎俩,转身之际脱口:女君陛下可以继续
长廊尽处绕梅行,过尽风声得雪声。醉里不愁飘湿面,自舒翠袖点琼英。阮雪音赶在她走远前再道,确定对方能听见。
纪晚苓果然顿住了。
再回头面色已变。
这首诗不脍炙人口,却也不生僻,天底下知晓的、喜爱的不止她一人。但有一年照岁夜,顾星磊奉母后之命送她出承泽殿,两人过游廊正见一树白梅盛放,纪晚苓便诵了这几句。
顾星磊头回听,虽无感,因她喜欢,回去便背下了。两日后再见,吟诵一遍,同时递给她刚折的一捧梅,作为新年礼物。
当时纪晚苓说,以后都不会对旁人再提这首诗。
这是独属于他二人的秘密,暗语。
却被阮雪音在这样的时刻以证据的方式,诵了出来。
她再次微张嘴,依然发不出声,比先前更僵。
阮雪音挪过去些,气声道:助我过此劫,我带你见他。
你在骗我。纪晚苓终于开口,压着声抖。
你知道我没有。你已经信了。
隔着至暗的夜与微茫的灯火,隔着中间私语的两人,段惜润与上官妧交换眼神。
-有人要倒戈了。段惜润眼中气恼、懊悔,杀机已起。
-无妨,纪晚苓也没带几个人,她自己逆势而动要陪葬,只好一并解决。上官妧耸了耸肩。
经年的交情,当真足够这二人隔着长夜残光达成共识。就在她们要同时示意黑暗中影子们出来按人、抓人之际,却见阮雪音转身,重至荆棘小径前,凝眸一瞬,赫然,跪了下去。
站着的三人中段惜润最为诧异,错愕看着阮雪音移动双腿,一寸寸膝行而来。
她目不转睛,甚至忘了去问纪晚苓为何没有相帮。
阮雪音垂眼盯着身前荆棘,一开始并无神情变化,渐渐该因有刺戳破肌肤,眉心蹙,整张脸浮起痛楚。
她还是这样,虽临折辱一身傲骨啊!段惜润心中翻倒五味瓶,终是被痛快占据了所有情绪的制高点,笑意绽开在唇间,
姐姐记得当初在鸣銮殿是如何教训润儿的吧。我口才不如你,临到此刻,仍学不来你那时的气势措辞!没关系,这些荆棘替我说!但我还是念及姐妹情的,这点痛楚算什么,如何比得过我失去母亲、十月和半个国家!姐姐你说是吗!姐姐你慢着些,让这些利刺多些划破血肉,你便能明白我的痛楚,便不至于太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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