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阿妧受自己叮嘱,会让姜辞不必耽于杀戮,带着南军攻入昭辉门为最紧要。
所以此刻城内的南北军,不会相互拼杀,只会为各自的最高目标而分别往北往南冲。
慕容峋的人马会最大限度被保存。
他不能等到那一刻。
君上不会改主意了。动手吧。杀一人,止千军操戈。
霍衍既知父兄皆亡。
忠义仁孝早已混沌成不能被辨析的灰色,又兼国战有月,他真觉疲惫不堪。
也就不再动脑,无甚纠结,轻轻扬手,几百锃亮的箭镞齐指向百步内的飒露紫。
慕容峋琴音骤变,极尖利直破入仍未散去的云层。竞庭歌没由来听见很细微的响动,在对方战阵之外的某几处,像是更大的包围圈,又不像有很多人。
哪来的很多人,北军都在身后。而他若当真藏兵城外,霍衍一路自赤练坡来,会全无察觉?
是早先他说派出的那些刺客?
千军万马前,寥寥几名哪怕顶尖高手又有何用?且上官宴浮沉江湖二十载,身边也有顶尖高手,此刻恐怕就在战阵中。
箭镞的银光与琴音的尖亮在虚空中交汇。
总觉得琴音正号令的是另一件事,与绷紧的弓弦一样已经蓄满了势,一旦发出,覆水难收。
且慢!她终于受不住来自各种猜测与心悬两方的煎熬,使尽气力放声。
本就虚弱,又淋雨冲奔,这一声听着真是凄然。
慕容峋下意识顿住手。
上官宴亦脱口先别放箭。
因为竞庭歌已经翻身下马往这头来。
你给我回来!竞庭歌!慕容峋暴喝。
臣还有话同上官公子商榷!请君上容臣盏茶之机!竞庭歌扬声答,不停步不回头。
此刻谈判,究竟是为谁拖延,继续拖延,又对谁有利呢?没人想得明白,连竞庭歌都没想明白,十月初三她就满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年来头一遭,她做了一个无关大局只关一人性命的,非常不高明的决定。
这个人可能是上官宴,也可能是慕容峋,而她虽然只想其中一人赢,却不想他们任何一人死。
她想要慕容峋赢。
她不想上官宴死。
很久以前在麓州,她心内许诺来日若起变数,定要保他性命。【1】
因他那期间无微不至照料,为她垫脚、替她盖被、给她扇凉、夜夜唱歌。
这念头在当时只为报恩,放在此刻,却说不清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