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朗瞧她眉心更蹙,安抚道:不要多想。这里现下只五千人,太少了,我总要多排布些保女儿平安。
世人皆道顾星朗审慎,只阮雪音晓得,所有能成事之人,多少都是赌徒,他也不例外。
霁都或已沦陷,他本该赶回去安内但已至北境,又逢苍梧剧变,天时地利皆备,怎能不以人和佐之万一有机会速战速决,完成一统呢?
此念既出,她背脊生凉。该是很轻地起了个寒战,被顾星朗察觉,展怀去拥,冷么?这大六月的。是不是昨夜着了风?
直至抵达客栈门口,阮雪音方敛思绪。
进镇时她便注意到了,是故地重游,且故地变得有些花里胡哨,不复昔年古朴。她虽感慨,到底心事沉重,也就没多想多问。可眼前这客栈古朴尚存,却是被画蛇添了足,不仅匾额上玫瑰二字格格不入,一应装点也冗余而至艳俗。
换东家了?本就蹙着的眉拧起来。
顾星朗但笑不语,牵着她往里走,到中庭回身张望。
阮雪音随他视线,便看见了屋顶上整排的盆栽玫瑰。
正值花期,红紫黄白粉,盛夏晨光里明艳至极。
真的还在啊。他慨然。
你一早知道?她愕然。
也是才听说。想给你惊喜来着。
惊吓吧。阮雪音再打量庭中陈设,比大门俗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玫瑰还是昨日玫瑰。顾星朗微笑,卓然不俗,也便盖过了所有的俗。
阮雪音为这句凝神,转头又望见不远处廊道。
那个照岁夜他们便是站成一排在那廊下,对着玫瑰许的愿。
那年在宁安冰河上买了除岁玫瑰的人,彼时也只阮仲不在。
如今他还是不在。他半生执念,野心深情混杂,为她付出良多,与她相处的辰光却是少之又少只治病祛毒的日日夜夜,可供回忆。
顾星朗见她出神,有些猜到,我另遣了一支队伍往西境接应他,或者救援。你放心,此番他于我有大恩,我定倾力保他周全。
阮雪音勉强笑一下,多谢。
顾星朗心上微皱,世上恐怕只有你,五年了,还要对夫君道谢。
没有五年。阮雪音玩笑揭过。从景弘六年十二月算起,至今也才三年半。
从你入宫开始算。顾星朗却认真,你来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阮雪音不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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